焊菸袋焊壺

上個世紀末,有一種生意,別看小得不起眼,但人人都離不了。一向不見,來了生意紅得沒法說。

我們經常在家裏聽到大街道上有人在不停地吆喝着:"焊菸袋焊壺咧"。我們聽着這熟悉聲音就知道焊菸袋焊壺的師傅來了。

走出門一看,果然是他。便是經常見面的老師傅,腦門上沒有幾根頭髮,油光可鑑。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鼻黑嘴烏地在一旁撐起自行車子,準備在這個地方擺攤。我們回去,便把家裏的爛缸子,爛盆子,爛碗,全都拿了出來。

說是焊菸袋焊壺,並不見有誰拿出用壞了的焊菸袋,水壺之類的東西來修補。菸袋壓根就沒見過,它是怎麼個焊法?倒是有個別人從屋裏拿出來水壺。可是水壺是鋼質的,根本焊不成。焊菸袋焊壺的只能焊鐵質的,銅質的東西。洋瓷盆用一塊砂石打去上面的洋瓷,除去各種雜質,裏面呈現的是鐵質的東西。焊菸袋焊壺便成了一種焊匠職業的標誌。

焊菸袋焊壺的行禮不多,一個自行車後邊一帶,全套傢俱都帶着走了。左邊是冰鍋冷竈的滅滅小爐子,右邊是小風箱。每在一個村子開張,先要救爐子。從附近私人的麥積子上扯一把麥秸。左手拿一撮麥秸,右手用火柴一劃,火柴便着了。同時聞到一股嗆人的磷火味。用右手點燃,冒出一股煙,列焰騰騰地着了起來。從口袋裏捏幾塊黑碳,放在柴禾上面,再拉動右邊的小風箱,啪嗒啪嗒地有節奏地響着。煤碳便燃燒起來。

人們奔走向告,焊菸袋焊壺的開張了。人們一溜帶串的,從家中拿出漏水的缸子,洋瓷碗,銅瓢等用具,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周圍圍滿了老人,婦女,後面還跟着不懂事的小孩。老人沒事湊熱鬧。婦女拿着缸子碗,看焊匠師傅的手藝如何。

"到底是把式,做的活讓人看順眉順眼的。"婦女誇講着老師傅。

隔一會兒,拉拉風箱,怕爐火不旺了。風箱一拉動,爐火就旺了,煤塊變紅了,唿唿地閃着火苗,火苗高低大小不定,隨着風箱越來越旺。匠人把寸許長的烙鐵放進爐火中焚熱。

匠人拿起洋瓷碗,用一塊吵石,把漏水的地方周圍打磨光滑,除去上面的污物。

有傷的地方,用砂石磨好了。拉動風箱燒一會兒,爐火很旺。烙鐵也燒紅了。用火甜夾起烙鐵,先在松香上蘸一下,嗞嚕磁嚕冒股白氣。把蘸有松香的烙鐵在有傷的部位抹一抹,又夾着烙鐵,伸向焊條。嗞啦一聲,冒股白煙。焊條立刻化成可鐵水。烙鐵在焊條水裏蘸一下,又夾到洋瓷碗的傷口處,來回反覆抹平抹勻。一邊抹着一邊用嘴吹着,讓它迅速冷卻。經過一陣子的修補,碗成了完整無缺的好碗,倒些水試一試,碗不漏水了。用砂紙打平磨光。接着又取另一件,開始焊下一件東西。

後來,焊菸袋焊壺的又承接塑料盆子,焊補塑盆子。用塑料塊燒化塑料,塑料水滴到破殘處,盆子不漏了,成了一隻能用的東西。

焊盆子不用爐火,而用電。每到一個地方先尋電源。誰家用電方便,就在誰家門口擺攤。一天承接的活路大增,生意源源不斷。有時候沒有時間焊缸焊碗。天麻擦黑,焊匠收拾活路,第二天,接着着繼續幹。圍觀的人四散而去。

後來,多少年過去了,塑料盆子越來越便宜。再也無人修補爛缸子,爛碗。幾塊錢的事,重新買一個。用壞了,一扔,又重新買一個用。從此,焊菸袋焊壺的師傅也不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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