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怎樣才能改改老公摳門的毛病?”

作者丨盧璐

週末,思迪要去一個離家挺遠的城市參加游泳比賽,盧先生看了半天地圖,開心地給我說:“旁邊有個家樂福,我可以順便去買菜。”

我一聽馬上說:“還是不用了,等下我自己去。”

盧先生不高興:“你總嫌我不管家裏的事兒,爲什麼我連買菜自由都沒有?”

這兩年,我們之間最大的爭執,就是他家務做得太少了,雖然婚姻還不至於達到“喪偶式”,但黃土也要埋半截了。

我們吵過很多次,最後都不了了之,他不做家務,是因爲他公司特別遠,早出晚歸人不在,而不是因爲他不想做。

好多次吵完後,盧先生提出:“我可以去買菜,至少分擔點家務。”可每次都被我否決了。

跟大多數五穀不分,稀裏糊塗的老公們不一樣,我不讓盧先生去買菜,是因爲他太會省錢了。

每一次盧先生一進超市,立馬就變成了一個人形計算器,任何商品,他都要掃描價籤,根據重量和容量,計算出每公斤的價格,才能找到最便宜的那個。

經過盧先生的大批量計算,偶然會發現某個促銷價格,比正常產品更貴,這更加讓他堅信,計算的重要性。

但問題是,超市促銷產品常擺在專門的區域,爲了正確比價,盧先生會三步變成兩步的,在人滿爲患的超市裏上躥下跳,只爲找到同類產品。

每次從超市回來,他就跟考了100分的孩子一樣,一件一件地跟我炫耀:“你看這個2.86,平日是2.94呢!”

而我,只能抱着手在心裏想:“老孃努力辛苦這麼多年,不就是爲了去超市可以不看價籤麼?”

我現在還記得,當年和盧先生第一次去超市,他給我講如何看價籤,如何把東西換算到公斤的價格,我滿心雀躍,覺得眼前這個男人閃閃發光:“這麼會過日子,一百萬個贊”。

那時,我們是在月光線上掙扎的城市貧民小白領,去超市,很多東西連歐尚自身品牌都捨不得買,而是要買最便宜的“第一價格”(1er Prix)。

從那時到現在,我已經進化到,菜肉蛋奶都要有機純天然,爲了保證新鮮,我都已經不太去超市了,而是去特定的肉店、魚店、奶酪店,可他還停留在人形計算機的階段,不肯上前。

有次我們吵架吵狠了,盧先生說:“我現在都不買第一價格了,這不是進步麼?”

我只能拍着手說:“哇哦,這一步就跨越到了月球呢!”話不投機到這種地步,結果只能不歡而散。可我知道,他並不會有所改變。

幾周前,我們要去尼斯拜訪金主。早上8點35分的飛機,我們提前兩個小時出門,路上挺順的,想着到了機場,還能喝杯咖啡,也不枉我們不到六點就爬起來趕路的辛苦。

我們在七點零幾分到了奧利機場的停車場,門前有五六輛車靠邊打雙閃,都不進去,很奇怪。

盧先生開到杆子前,按了按鈕,屏幕顯示要輸入預定密碼。我們才明白,那幾輛車應該也沒有預定,所以靠着邊兒在車裏現定位置。

我們順着原路退回去了二十米,靠邊停着,開始用手機搜索,可搜出的結果十分混亂,無數個網頁,信息海量,但找不到有效預定網站。

二十分鐘過去了,已經七點二十多了,車還沒停下,而且離機場至少還要有幾百米,還要坐接駁車,眼看飛機就要趕不上了。

電光石火,我終於意識到有問題,轉頭虎視眈眈地盯着他:“這是什麼停車場?我們爲什麼不停在航站樓下面?”

盧先生一面狂躁地在手機上狂按,一面說:“這是長期存放停車場,比航站樓便宜。”

我都快崩潰了,大聲喊:“能便宜多少啊?你現在馬上給我開到航站樓去!”

他懦懦地說:“兩天便宜15歐。”如果不是看在他握着方向盤的份兒上,我真的想把他如蚊子一樣拍死。

爲了15歐100塊人民幣,他就打算讓我在4度的早上,穿着高跟鞋拖着箱子,穿越停車場去坐接駁車?而且搞到現在,還很有可能趕不上飛機?要知道爲了這次拜訪,我們兩邊的團隊,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去安排和組織?

盧先生自知理虧,趕快把車開到航站樓下面的停車場。早上的機場,人烏央烏央的。幸好辦事的小姑娘頭天幫我們換好登機牌,可以直接去安檢,再用生死時速跑到登機口,跳上飛機時我心臟病都快犯了。

坐下後,盧先生佯裝體貼地掏出一張面巾紙幫我擦汗,還抱怨:“世界上沒見哪個機場停車場居然要先預定的?這個規定也太混賬了!”都到這程度了,還這麼不知悔改,氣得我扭頭不理他,閉眼一覺就睡到了尼斯。

而這種事情,在我家,並不僅只有一次,而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次。

十月去倫敦,我們在牛津街逛街。思迪長高了,需要買件羽絨服,來都來了,我給子覓和自己也都選了一件,還看好一件男士的,樣子不錯,質量也不錯,讓售貨員拿了盧先生的號,讓他也試試。

沒想到他臉一翻說:“纔不要,我有Moncler,還有兩件呢。”

盧先生,的確是有兩件Moncler。

第一件是2010年在網上買的。當年的我,根本沒聽說過Moncler,我去翻了網購記錄,賣家也沒當Moncler賣。是後來,朋友看見內標說:“你這是Moncler。”到現在12年了,已經舊到慘不忍睹的地步。

多少次,我都提議說:“不要了吧?”他都說:“別介,花園幹活穿着暖和,這可是Moncler。”可299的價格,全天底下,恐怕只有盧先生自己相信,這是出口轉內銷的“Moncler”。

盧先生第二件Moncler,確定是正品,是我在巴黎Rue Faubourg Saint Honoré的那個專賣店買的,算下來也有四五年了。

可正品Moncler的面料有點嬌貴啊,去年冬天,袖子有一處開了縫,雖然縫過了,可還是會漏鵝毛。不過我現在確信Moncler裏面充的,真的都是白鵝毛,因爲迄今沒有露出過黑色的。

我看他這麼堅持,也沒轍,就讓售貨員結賬,賣了三件衣服,售貨員挺開心,一面疊一面說:“我們新店開張,你們三件已經疊加夠了金額,會有個折扣呢。”

面對這個意料之外的折扣,這邊“Thanks”我還沒說完,那邊盧先生已經接上了:“哎,剛纔那個衣服呢?我要去試試。”還自說自話地圓場:“一家人就要穿得整整齊齊的,她們一人買一件,我不買,很奇怪。”

這180度的彎兒轉得也太快了,把售貨員搞得呆了足足30秒,我只能抱着手心說:“只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隨你便。”

在過去很多年裏,我一直以爲,一個人特別摳門,是原生家庭的傷害,隨着自己人生的發展,荷包足了,就會慢慢地治癒。

可後來我遇到一個比我更有錢的閨蜜,她公公原來是法國的一個副省長,婆婆則出生於家族企業,而她家老公的摳門程度,比盧先生更厲害,也是很無奈。

其實,結婚耳濡目染這些年,我知道,對於今天的盧先生來說,他做的這些事兒,第一宗旨並不是爲了省錢,只是他的習慣,這麼多年都是這麼行事,很難改變。

我在人間停留時間越長,就越發現,女人是一種更有社會屬性的生物,所以越活越精進,而男人則是一種更有自然屬性的生物,總是越老越僵化且固執。

怎麼辦?沒法怎麼辦,婚姻麼,不過就是得過且過,能接受差不多的,差不多就是永遠。

盧璐:有兩個女兒的留法服裝碩士、作家,行走在東西方文化差異裂痕中間的,優雅女性自媒體。新書《三十幾 來得及》,《有實力纔有底氣》正在熱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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