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出恭记

这几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尤其是晚上十二点之后,绿帽子社区总会发出奇怪的声响,声音多元且复合,非常诡异。

有时是缠绵悱恻的叫春声,主要肇事者是野猫,部分是某户人家的良家妇女,可能是由于没有控制好情绪与分贝,或者未及时关好门窗所致。

有时是巨大的爆破音,坊间流传是音爆,有人猜测可能是某型隐轰在试飞。其实这爆破音并没有什么高科技,而是来自绿帽子社区的居民老王。

这几天,老王由于封闭在家,缺少运动,肠胃不适,变成了一只貔貅,只吃饭不排便,但持续大量排气,造成小区噪声严重超标,雾霾久久不散,环境质量急剧下降。

小区居民怨声载道,纷纷拨打12365服务热线。有居民举报六号楼的老王,义愤填膺指控其严重违反“双碳”排放标准,未经审批,随意放屁,是深夜噪音和气体污染的始作俑者,导致了严重的环境灾难,要求老王赔偿精神损失,并由驻地有关部门向老王征收甲烷和碳排放税。但是老王拒不承认,要求造谣者出示证据,并扬言要重金请律师,誓要把污蔑他的人绳之以法。

嘴虽硬,但夜深人静之时,不时从六号楼方向传来的巨大爆破音却无法掩盖和撒谎。老王没法,只好把床上几床备用的被子靠墙码成口袋状,然后把屁股放进口袋中密实藏好,放屁时一是尽量把屁股掰开,二是用层层棉被消音,尽可能平息民愤。多方努力之下,小区里的噪音倒是弱了一些,但是老王的老婆孩子不乐意了。由于层层棉被的阻隔,大量甲烷气体无法及时排到小区共享,导致老王家里有害气体密度急剧增加,臭不可闻,老王的老婆深受其害,得了急性气管炎,卧床不起。孩子也以头晕脑胀恶心为由,以拒绝做家庭作业等方式表示抗议。

内外交困,众叛亲离,老王一时无计可施,顿感英雄迟暮,人情悲凉,一度萌生城市不好混,还是回农村的无奈想法。可是,老家已因为塌方不复存在,怎么回去呢?再一个,即使能回去,农村里就能随便放屁吗?

时艰事难,老王捂着屁股,眼含热泪,不禁慨叹——天下之大,何处是俺老王的存身之地?

事情的转机是第二天晚上七点左右出现的。当时,老王的老婆抱病下床,做了一锅非常美味的卤子面条。不顾自己有屁在身,王大哥狼吐虎咽,连下三大海碗,终于将一个星期以来的排泄物推到了门口,一阵腹疼袭来,老王放下碗筷就往卫生间跑。

老王的老婆那是多么了解自己的丈夫啊!一个星期的排泄物集中排放,极有可能造成家里马桶的堵塞,甚至会导致小区化粪池严重故障,到时候投诉铺天盖地,人神共愤,场面更加难以收拾。巨大的危机和隐患之下,老王老婆奋不顾身,放下饭碗,念着“接化发”口诀,一个箭步,接着一个漂移,冲到急匆匆赶来的老王面前,以一妇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挡在厕所门口,宣称老王要敢进厕所,他们的婚姻就算玩完。

彼时,老王腹急,脸色狰狞,双手习惯性捂住屁股,想要冲卡,可是面对茅房门前的这个大无畏的女人,气势立马萎了。多少年了,一次也没有赢过她,算了……

万般无奈之下,老王退了一步,说,你把厕所里那卷卫生纸给我,我去外面解决。

一声哐当的关门巨响,一阵慌慌张张的下楼声,一堆大便连滚带爬下了楼,艰难地向小区门口滚去。

老王是个未雨绸缪之人,一边忍着疼,一手捏着纸,脑子里却高速运转,去哪里解决最好呢?既要安全,又要舒适,还不能冻着屁股造成感冒,何处可行呢?

腹痛滚滚,老王用尽力气绷住括约肌,决定还是先走正道,去不远处的公共卫生间解决,虽然心里不是很情愿,因为老王不喜欢隔壁有人,会影响自己排便的感觉和节奏,可是,情况特殊,又有什么办法呢。

冒着刺骨的寒气,终于赶到公共卫生间门口,却发现这熟悉的卫生间入口竟意外的灯火通明,六七个保安站在门口列队相迎,还有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虎视眈眈。老王一时有些懵,今夕何夕?能见此良人遇此奇景?难道这里改宾馆了?

正不知所措,老王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此处不再赘述,反正都是日常出入公共场合那一套出示这扫描那的要求。

“不好!”老王突然警醒起来,最近风声很紧,可千万别被掳走了,那这个恭还出不出?什么时候能再回家?

想到此,老王心头一凛,转身就溜。门口几个保卫和防护服正准备开门接客,却见目标顾客扭头就走,不禁侧目送之,满面不解。

老王绝地逢机、虎口逃生,连忙向最后的目的地——附近一处中学院墙外的灌木林中跑去。不跑实在不行了,肚子疼得受不了,鸡皮疙瘩起了一遍又一遍,他甚至有些绝望,做好了拉在裤兜子里的心理准备。

若在平时,进入灌木林之前,老王一要低头探路,防止踩上别人留下的地雷,以至于回家再受老婆的训斥。二要仔细寻找一个隐蔽的所在,既不会春光乍泄,也不会味道远逸的那种。

可是,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老王一边解裤带,一边迫不及待就近蹲在路边几丛灌木林之后——世界安静了!

暂时的安静过后,一周的积蓄后劲澎湃,再加上这几天吃的辣椒太多,两头受罪的谶语终于应验,肚子的疼痛始终未消,处在一种任务总也完不了的感觉之中。

好在灌木林之前的道路灯光昏暗,人车较少,暴露的风险暂时比较小,可是寒风刺骨,屁股暴露在外的感觉可不好受。

毕竟是晚上七点多,尽管是非常时期,也正是居民活动较多的时候,不时有汽车沙沙地驶过,偶尔有行人走过和谈话的声音,或者某个戴着耳机自言自语的女人正对着配偶或者孩子下命令。

老王有些无聊,不禁习惯性掏出手机,想看看世界杯的消息,韩国到底能不能击败葡萄牙进入十六强?可是又怕屏幕的亮光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于是又把手机塞回口袋中。

恰此时,老王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难道有蛇?不是都冬眠了吗?会被大便的味道薰醒?这他么太扯了……。

会不会是有人来了?既然自己能把灌木林当成茅房,别人为什么不可以?如果是这样,对方来了以后该怎么打招呼?是说你好还是吃了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老王有些紧张,已经忘了排便的大事,只想着如何打招呼才能不失礼有排面。

又转念一想,要是城管来了怎么办?专门查随地大小便的人来了如何应付?那就麻烦了,会不会罚款?老王有些郁闷,在小区里放屁招人嫌,公共卫生间不敢进,野外灌木林安全系数低,这个世界怎么了?老王就这么难当吗?

恰此时,右侧大约一米处,出现了一只微型犬,正兴致勃勃地认真嗅着面前的一草一木一尘,它认真探索的样子好帅,老王不禁有些看呆了。

狗子格局不大,又或者被味道所惑,一直没有擡头观望,此时似乎闻到了发现了味道源头,终于擡起头来,默默无言地注视着老王,而老王也单纯地注视着它,不知说些什么好,原来设想的招呼用语竟一句没有用武之地。

更让人尴尬的是,狗主人在后面开腔了,那是一个娇滴滴的年轻女人的声音,一边喊着狗子的名字一边往老王蹲着的座标走来。

我去,老王无声地嘟囔了一声,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了吗?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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