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十三度,晨跑


早上七点,我走出家门。天不出意外的冷,零下十三度。我已经忘记了往年冬天这么冷是什么感觉,只记得冰天雪地里我也不过是一件秋衣,上下瞅一眼自己的武装,觉得还行。可一出大门,就发现自己草率了,如裸奔一般。风刺骨地往身体里钻,想返回家去,又念及自己有趟出门的机会实属不容易,咬咬牙,把自己丢在风里。

真的是太冷了。迎面碰到一位大叔,他捂得比较严实,露着的半边脸却让我马上想到了霜冻后的红柿子,想笑,咧不开嘴,一扯,嘴角还疼,我用戴手套的手搓一搓僵硬的脸,想着自己应该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对面跑来了一高一矮二人,不辨是父子还是母子,戴着口罩。擦肩的时候,我感觉小男孩看了我一眼,估计是觉得我有些另类。我想说:“阿姨我当年雪地里都这么狂。”但心里却又默默地补了一句:“今天好冷啊!”

公园里人不多,零星会遇见跑友。迎面来的小姐姐真是靓丽,荧光绿的上衣配黑色的喇叭裙,花色的长袜子,关键是她没戴帽子。这让我佩服得不仅是侧目,而且是顶礼膜拜,扭头目送了很远,并决定抽时间再给自己添一顶好看的帽子。一圈下来,只有手套里的手是微热,帽子漏风得厉害,但有聊胜于无,至少不用刻意照顾双耳。逆风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乱揉几下脸,让它感受一下运动带来的活力。

河水两边已结冰,只剩中间窄窄的一道还缓缓地流。东边的天空越来越亮堂,不一会儿,太阳出来了。霎那间大地一片金色,河边的芦苇荡在风中一漾一漾,有一两支分外高挑突出,妖娆地摇摆中带着炫耀与挑衅。我没忍住,顺着溜下去,摘掉手套,摸出手机。在手冻僵前打开照相机,却发现手机也被冻坏了,反应严重迟钝,如延时拍摄一般,而且完全不是我想要的效果。我悻然收起手机。

迎面一辆三轮车疾驶而来,我往边上一让,却见头顶有一团黑影直冲过来。猛地擡头,一只黑色的大鸟正飞往南边,我只是想了想拍照,它已经全无踪迹。是黑色的鹤还是黑色的天鹅?想起以前跑步时经常见到的白色鸟,也是这么大。夏天倒不常见,偏是冬天里经常偶遇。这大片的芦苇荡里应该就是它们的容身之所吧?冬天里,它们不应该都飞往南方吗?是什么原因留了下来?没人能帮我解答。只有不断交替的双脚发出单调的摩擦声。

五公里之后我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寒冷。大脑进入了随心所欲的状态。好久没跑步了,似乎不跑也没什么影响,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但真跑起来,我便知道跑步与不跑步的人生真的是不一样的。跑步是锻炼身体,更是一场心灵的修炼。是思考也是宣泄,是坚持也是成长。在一步一步的重复中,更加明白生活必须脚踏实地,在一寸一寸的远方里,更懂得了热爱生活的意义。

人生实苦,没有最苦,总有无法预料的苦让生命猝不及防。人生很短,世事多无常。三年疫情,固有的生活方式一次次地改变与调整。早该明白,意外是生活的常态。无论是谁,都有自己掌握不了的部分,我们应该做的是做好自己可以做的一切。

太阳又升起了,它是怎样挨过那漫长的夜,又经历了怎样的跋山涉水之苦,我们不知道。但它终于战胜一切,仿若率领千军万马汹涌而来的气势与光芒,凭谁也遮挡不了。

这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看透了生活的一切,却依然热爱生活。跑步,不仅仅是跑出去,重要的是把自己找回来。任凭生活千难万难,任凭命运千折百转,只要活着,便永远热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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