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之舅舅家的龍眼樹———007@230


題序:翻起此文,已過四年。如臨其境,彷彿是昨天發生的事情。龍眼樹依舊在,果實依然是那樣香甜可口。舅舅的音容笑貌又浮現眼前,我不再淚目。

【一】

白露剛過,週日,也是龍眼的最後一段採摘時節,我和弟弟陪着母親,回鄉下舅舅家採摘龍眼。其實,現在不能叫鄉下,隨着城市發展那地方現已變成郊區。表哥和表嫂一早已從福州趕回來,我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到家了。七顆一字排開的龍眼樹就矗立在舅舅家房子旁的路邊上,鬱鬱蔥蔥,非常茂盛,在密集的龍眼樹葉遮擋下,成熟的果實遠遠看起來稀稀疏疏,乍看起來好像沒有多少,待真正採摘下來整理的時候,樹上採摘不到一半就有一兩百斤的數量,大家覺得夠了,也就沒再繼續採摘。

【二】

午飯的時候,母親就喋喋不休地談起舅舅,她說:如果舅舅還活着,今年已經83歲了。這幾顆龍眼樹是他親手栽種的,品種特產好,剝開龍眼,果肉厚而圓潤,咬上一口,脆甜可口,和她妹妹家的龍眼有天壤之別,他妹妹家的龍眼喫起來果肉是黏在覈上的,有點像燉爛的肉,咬下去的果肉是粘着的,沒有那種清脆感。正是因爲這原因,母親纔會到舅舅家採摘龍眼。母親說:舅舅在栽種這幾顆龍眼樹的時候,特地到鄉里各處嘗喫龍眼,尋找種子,發現果肉特別脆甜的,他就把種子精心包裹留下來,然後進行栽種。現在龍眼終於結出果實了,可惜他一口都沒喫上就走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母親嘆了口氣,接又說到:舅舅比她大13歲,她聽大人說,在舅舅九歲的時候,有一天盛夏的一箇中午,舅舅一邊挑着他三歲的妹妹,一邊挑着給父母準備的午餐(炒米粉),到田間後,就下地幹活,這時他的母親還罵咧咧責怪這麼大熱天吵啥米粉,後來被他父親制止。母親誇舅舅炒着一手好米粉,炒出的米粉,一根根很獨立,蓬蓬鬆鬆的,喫在嘴裏,綿綿的很有嚼勁,又不油膩。母親又說:一次她姐姐看見舅舅穿着一件打滿補丁的破衣服,在田間勞作,那場景,一身着破爛不堪又髒兮兮衣服的瘦弱少年,在田間上奮力地耕作,母親年幼的大姐看到這一場景,估計是觸動了什麼,心疼地大哭起來,別人一時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事後大姐道出了原委。

【三】

飯桌上,母親說這些事的時候,臉帶微笑,一直沉浸在回憶中。聽完母親的話,我內心一熱,心情翻騰不已,淚水不自覺地擠滿眼眶,忍着沒讓它掉出來。母親是那種敢愛敢恨的女人,好起來天都是你的,壞起來,感覺天就要塌了。她是家裏最被寵的一位,舅舅是唯一最大的男孩,這讓我想起那句話,那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舅舅就是那負重前行的人。

【四】

我印象中的舅舅,是一位善良淳樸的標準農民,不善言談,憨厚老實,總是笑容滿面。小時候,我們住城裏,他住鄉下,每次過年見到我們時,總喜歡用他那長滿老繭的大手在我們頭上撫摸着,說長大了。我記憶深刻的是八十年代末他春節給壓歲錢的片段,一張嶄新的二元大鈔塞在我手上,那時我瞬間感覺整個春節都充滿了意義。舅舅走了十四年了,走的時候,我記憶中很平淡,沒啥多少感覺,似乎很冷血,責問過自己,也沒追究出啥原因。但是,這次當我聽到母親的絮叨,事後再次回憶時,一剎那翻起我對舅舅的無限回憶,彷彿看見滿面笑容的舅舅用一雙大手摩挲撫摸着我的頭,問到:龍眼好喫嗎?我忙扭頭答到:好喫,好喫。想到此,那一刻,終於,抑制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舅舅,天堂裏有龍眼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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