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會做些什麼

粥怎樣熬得好喫?菜怎樣洗得乾淨?發麪放多少酵素?烙餅幾分種一個?饅頭要蒸多長時間?居家的這幾天,這些成爲我的困惑甚而自卑,特別是前兩天,覺得自己很笨很無用,尤其我說的做飯這一塊,差得太多了,活生生白癡一個。

往日以爲非常容易,真正做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甚至一些最基本最簡單的都做不好,菜不是鹹就是淡,粥不是稀就是稠,大餅烙得時酸時黃,餃子煮出來破得稀里嘩嘩。一頓兩個人簡單的飯菜不好喫不說,廚房也被我搞得亂糟糟一片。

雖經指點,後來好了很多,但有時還是拿捏不好分寸,掌握不好火候。不管怎樣,總算有了進步,勉強湊合吧。

別看飯做得不怎麼樣,卻着急忙慌累得難受,加上一些其它的家務活,有時竟滿臉脹紅,渾身冒汗。常常以爲一個家務,有什麼呀?(當然了,自己做的少之又少)親力親爲時,才感受到真的真的不容易。從早到晚,基本上瞎忙活,一日三餐清楚後,拖拖地,擦擦桌椅,洗洗衣服,這裏弄弄,那裏收拾收拾,這一天天過得還蠻緊張,稀裏糊塗不知道怎麼就過去了。

當然,並非天天如此,有時累了,麻煩了,就會偷懶,地一天拖一次甚至不拖,擦擦洗洗也改成兩天一次,但三頓飯是一定要做的,有些還很麻煩要早些下手。總之,雖窩在家中不出門,時間卻沒有半點富裕,就連電視都看得很少,剛開始的那幾天,手機常常放在一邊,除了有信息要回,有事情必須要處理外,往常的機不離手,這些天卻很少顧及,好像把它忘記。

近十天了,我感受到了一些從未感受過的感受。作爲男人,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我們太習以爲常了,享受着家人的照顧和關懷卻渾然不知或心安理得,自以爲在外奔波不易,卻體會不到家人同樣的付出和辛勞。能幫時懶得去幫,能學的也不願去學,更不要說主動去請教、去分擔家務了。

想想自己,倒不是說什麼也不做,不是說家務事就和自己沒有一絲關係,對家人的付出和辛苦也看在了眼裏,平日裏有時也會去幫忙做些什麼,但不積極,不認真,粗枝大葉,馬馬虎虎,好多事做得不徹底,學得不用心,以至於需要時手忙腳亂,力不從心。其實內心深處還是覺得這些不重要,也不是自己的份內之事。

很多時候,你以爲的簡單並不是真的簡單,你以爲的容易也並不是真的容易,你以爲的小事更不是什麼小事,只是你沒有到那個地步,無法獲得親身體驗後的感同身受,只是有人爲你做好了原本你也應該去做的這一切。

想起喫苦在前、享受在後、一輩子無怨無悔時至今日依舊在盡力而爲地操勞着、付出着、關心着、照顧着家庭和家人的我的那一位,染病之時,我卻不能爲其做上一頓可口的飯菜,儘管只有理解只有安慰只有鼓勵、沒有一絲嫌棄和不滿,但越是如此,越是讓我感到了不安、愧疚和自責。

骨子裏自卑,是自己對自己一直存在的清晰並自認爲也很準確的認知,很多年來在不斷地學習努力,期望提高自身的水平、修爲和格局,來改變這樣一種時常對自己產生懷疑的心態和思緒。但我發現很難很難。

"太陽有太陽的光芒,星火有星火的意趣,大海有大海的壯闊,小溪有小溪的澄碧,高山有高山的巍峨,幽谷有深谷的美麗,大樹有大樹的茂盛,小草有小草的蔥鬱,世間萬物,各有其能,縱然一粒塵埃,也會有它存在的意義。"

某日夜晚的一番交流後,我收到了她給我發來的這樣一段話。或許她看到了我的自責和愧疚,或許她想給我一些安慰和鼓勵。但我所驚訝也完全未曾料到的是,她怎麼會寫下這麼一段文縐縐的文字。

"感謝你的照顧,你不是一個無用之人,你有你的收穫,你有你的成績,如同你的朋友對你的誇讚,你做的已經很好很好了。"哦,想起來了,她曾經看到過一位文友給我發來的長信。是的,我確實得到過不止一人讓我臉紅和羞澀的讚揚和敬意。但我清楚的知道,那應該是一種純屬禮貌的表示、抑或一份讓你歡喜的恭維而已。

那一夜,我們聊了很久很久,居家隔離給了我們這樣一次從未有過的交流方式,也給了不善言辭的我、表達了一生從未有過、也唯有這樣一種方式纔可能表達出的太多的愛意、祝福和感激。

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成爲過去,但這個尋常日子裏的不同尋常,卻會長存在我的記憶深處,並因此會讓我記住些什麼,我想,也一定會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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