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千媚百一人集，玉葉金枝落孖立。
天仙裙下出胡拜，未倒英雄倒自己。
3、早育
廠裏嫌小余子一心掛兩頭，幹活不賣力，熱衷夫妻工。說當夫妻工招進來，享受夫妻工住房待遇。美麗沒做幾個月的活就跳槽了，哪有那便宜的事。
再說了，每天小余子將美麗迎進送出的，不好管理。別說領導有意見，連門衛就跟着起鬨。甩包好煙難管一週就吊臉子，看來靠小恩小賄不是長久之計。
車間主任已經找小余子談話了，賣關子早要收回住房的，現在實在是頂不住。只要他們還是一個人在廠裏幹活，就得遵守住集體宿舍的制度。
雙人間必須騰出來，立馬到旺季，要留給夫妻工。不過，想住雙人間，變通的辦法也不是沒有，那就是讓美麗儘快回廠上班。
斑馬日的，這不是廢話嗎？筋骨疼早打點了，請車間主任和門衛吃了喝了，貢也敬了，還要咋樣？我小余子又不是幹指頭蘸鹽。這經常捏一尺不放一寸該咋整？
誰也不可能在廠裏幹一輩子，包括你門衛，車間主任。本來他小余馬不停蹄在應聘，外面的差事還沒妥當，又唱這一曲？急馬下急繮，好憋人啊！
小余子知道是車間主任在唱紅白臉，晚上又拉出去喝點，喫點，意思一下。你先給我頂住，找好下家不爲難你，只要還在一個城市，我們就是好哥們，萬一哪天你不想在這呆、說不定我給你行方便，後頸窩的頭髮摸得着看不見，我先打防疫針。
不是我賴着不走，存心爲難你卡中間不好說話，關鍵我們那人有了，一年內不便挪窩，這個你懂的，你比我大，理所當然內行。
小余子這莫須有的撒謊，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眼前焦頭爛額，必須穩住住房，不然一漂起來，一個人好說，車站，碼頭，公園，酒吧能打發。
問題是美麗這公主殿下，不妥善好？不穩定住？乘虛而入，乘人之危不都來了，那不天下大亂，全功盡棄？
火燒眉毛得把住房穩住了，還不能給美麗實話實說。她算抗不住這水上漂的壓力，嫁漢嫁漢，穿衣喫飯就保障不了，別說她。
小余子已經在車間主任那撒了彌天大謊，若美麗肚子不預期鼓起來，可不好交差，且再沒有任何理由，直接螃蟹夾豌豆-滾蛋。
原計劃等掙錢了，風風光光辦一場儀式娶美麗，暫且同居不要孩子。看來得失言；原計劃不忙要孩子，等有經濟基礎了再？也要失言。
計劃趕不上變化，美麗不懂，小余子不能馬虎。他計劃先斬後奏，生米煮熟再說，起碼能把車間主任嘴堵住。
同以往的節育措施，小余子耍了小聰明，將急用的套子剪了小孔，有的放矢。但表象措施依然如故，連續一週都那樣攻於心計，用五言古風表述就是：
捨得三季種，總有一回收。
故意冒風險，糟蹋冤大頭。
青春懵懂期，孕事處荒謬。
滷水點豆腐，準得第一流。
預知有反應，早已備理由。
美麗明顯有了妊娠反應，問小余子咋回事？小余子裝納悶，素來安全的啊，未必套子質量出了問題？要不我拿這批貨找地方檢驗，投訴？
別，別，丟死人了。哪有拿套說事的？也是哦，那一扯，鬧得滿城風雨，說不定老家人也就跟着知道了，我們也白私奔。
你確定是有了嗎，不是身體問題？這事我又不懂？只知道佔便宜，要真有了可咋辦啊？唉！
那能咋辦，真有了吃藥打掉唄？眼前泥菩薩過江自身不保，還能讓他或她小生命來添亂？我聽說藥打危險係數大，那可不行，必須慎重考慮。
那就刮掉唄。你尚未到婚齡？刮怎麼說得出口呢？還不說副作用。猜想人家醫院會實名登記的。要不然回老家找熟人，做了再過來？
這回輪到美麗說不行，小余子裝作捶胸頓足，腦袋拍得像選到了好西瓜樣脆響:"這樣那樣都不行，咋辦啊？我的個天王老子爺……
美麗看小余自責得可憐兮兮，悲悲切切，慼慼楚楚樣，甚是心疼。伸出纖纖玉手，拍着小余子後背撫慰道：“又沒怪你，只是蹊蹺。素來就安全的，怎麼不安全了呢？問題出在哪？
這麼強烈地嘔吐，無疑是有了！”小余子:"哎！親愛的，我突然想到天，莫會是天意？不行問問？美麗:“你說鬼娃子話，咋問天？叫天天又不應？"
小余子:"也是啊？不過，咋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此話咋講？""天意不可違，我們都是天意的結果。若真是天意的話？只能認命。""這樣啊？""不然呢？難道你還有什麼好辦法去跟天較勁？"
"你的意思是天意就生下來養着？""不是我的意思，準確的說是天老爺的意思。若不是天意就做掉，丟人現眼也做掉。我給你買個口袋帽。不然你這國色天香的妙齡少女，確實過不了那人多眼雜的關。"
“就怨你……頭本來不癢的，這下好了，捉堆蝨子放頭髮裏咬。""我也是這意思，只怪我太愛你了，你這可心的模樣錢，我能把持得住纔怪？”
早晚有這一天，只是不是時候，有點措手不及，是時候還求之不得呢？嗯，是這個理！我聽你安排，你是娃子爸爸，你看怎麼辦？
那我明天抽空去求一卦，若順就生下來，讓我媽過來侍候你坐月子。若不順，我真的給你買個口袋帽，那隻好辛苦你了。
美麗點頭應允，再次說服。次日，小余子故意裝作領教車間主任，算是給他打了招呼，免得他質疑又拿住房說事，鱉象眼。
有了身孕，小余也不怕蜂啊蝶的圍着美麗轉了，讓她自己乘公交上下班，醋罈子放腦後，全心投入加班，多掙錢，一下要添孩子和媽二張嘴，可不是鬧着玩的。
小余抽空去了一趟廟裏燒香拜佛，問卦只是他編的瞎話。拿了道符回來作用有二，其一講點迷信求一步到位，孕兒子、生孩養孩都順順利利；其二，說白了用符博取美麗的信任。
晚上，小余子卯足勁加班回來，還給備課，畫漫畫的美麗煮了荷包蛋，他霄了來一桶加啤酒，上牀彙報求卦的事。
麗麗:你今天忘了問我天意如何暱？餘娃:你不是也沒提嗎，我還以爲沒去呢？不對啊，求的符我就放桌上了啊，沒看見嗎？
是嗎，沒注意呢，我滿腦子爲完成那幅畫，明天上牆報。這幅山水人物圖，是我學畫以來的最得意佳作，不過，說了你也不懂。
原來畫畫是有口訣的，比加減乘除口訣表還有意思。直接是一首一首的七言詩，畫啥有啥詩。編的朗朗上口，特別押韻，好記易背，如畫鳥訣我背給你聽：
翎毛先畫嘴，眼照上脣安。
留眼描頭額，接腮寫背肩。
半環大小點，破鏡短長尖，
細細梢翎出，徐徐小屋添。
羽毛翅脊後，胸肚腿盹前。
臨了才添腳，踏枝或展拳。
……
小余子無心聽美麗的啥祕訣，這陣被車間主任讓騰房子，逼成陰謀家的他，此刻只想把懷孩子的連續劇續上演好，並屆時交差。聽美麗說畫、說訣，他心裏嘀咕：
沒心沒肺的小美人啊？你應該慶幸遇到我，我設局純屬無奈，已經良心不安，你卻毫無察覺，換壞人把你賣了，你一準幫人數票子？
小余子心不在焉，皮笑肉不笑地迎合美人，聽了美麗分享的其中一訣。實際半點興趣都沒有，九成沒聽進耳，只管作總結報告樣，鼓着掌說：“好好好。”
美麗嬌嗔道:“累了吧？訣，聽就沒聽明白半句，說一串好；畫，看就沒看哪張，說一堆好，馬屁精！
聽了訣，確實沒看畫，小余問心有愧，隨即抽出美麗枕着的膀子，要去看畫啥花花草草，也好言不由衷打打分。
"算了，別裝！""哪裝？""假裝看畫，哄我開心，我開心，你好說天意……那正題，當我傻呀！"順便嬌滴滴。笑盈盈，蜻蜓點水樣擰小余一下。
小余大喫一驚，我還當她傻乎乎呢？原來我纔是傻啊，心不在焉全被她看出來了，不得不愛憐地狡辯道：“不！不是你說的那樣，我是真心想飽飽眼福。”
美麗：我剛說啥了？
小余：“你說看就沒看評價好！”“不，還有？”
“還有……”
“還有……？”
“我說着了吧？心不在我身上吧？我提示一下，先說你聽就沒聽！”“哦，對對！”
“對個屁呀對！”
美麗：“好吧，不糾結，聽你說天意。”小余：“真想聽？”“當然，十月懷胎，我受罪，你撿便宜當老爸。我得聽聽天老爺咋不給我說過子醜寅卯，只單獨給你說？”
小余：“你不是忙嗎？要不明天一塊去甩卦。當然，錯過時辰，也許卦象就不一樣了。”
小余子分明在瞎編。如法炮製了一番，說順卦，卦象曰：“送子娘娘親自送童子下界，這胎勢不可擋懷兒子，且是文曲星下凡，你們誤撞了個好日子，將來兒子不是一般二般的有出息。”
“那就是說非生下來不可了？”“依據卦是這樣的。”“那就可惜了我的熱愛，人家幼兒園不會等我滿月的。一個蘿蔔一個坑，只好提前辭職。”
“喜歡這行，今後再應聘也不是不可以。預期我們的孩子，肯定特別優秀。因爲他媽是一流的美胚子，我也不算難看，是吧？”
“誰說你難看了，要是難看類型的，我能跟你私奔，也不想想……”小余子能不明白美麗看好他嗎？聽她重複八百回了。王胖子暗戀，翁矮子的父親仗着權勢，不擇手段選美樣謀兒媳婦。
說好聽點找上乘兒媳，說不好聽點叫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啵。看那色眯眯的熊樣，眼睛瞇縫了。看不到眼白和眼球，只有兩條線畫在眉毛下，花花腸子幾彎幾繞都在五官上表現着，還遮蓋啥？
小余子眼前只有一招可使，那就是讓美麗快點懷孕。料想有孩子這捆仙繩。方能穩定住房，堵車間主任的嘴，不再逼他搬家；
拴住美麗的腿。不再有屎蚊子喬裝打扮成人樣，引誘她涉世不深的美麗五思六想。儘管美麗不是朝秦暮楚的人，但人心叵測，大城市充滿誘惑，我餘家娃，腰沒人家土豪小指頭粗，就這劣勢，不得不妨。
備好的剪有小洞的套子，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就指望這招棋了，果然漏洞見效，美麗有了反應。一度情緒反常，嗔怪小余不謹慎，目前哪有精力顧養孩子，執意做掉。
小余子早有防備，拿完好無損的樣品說話，講廟裏抽籤問卦的事靈驗。畫個文曲星大餅，讓美麗去憧憬。
溫良恭儉讓的美麗，和妊娠反應抗爭着，盡百倍努力不表現出婆婆媽媽。閒暇之餘，始終文房四寶，琴棋書畫充實着自己。
小余討好着車間主任，承諾亡命地加班，以兌換賴住廠房的安逸，好歹是個窩一一棲身之所，其餘從長計議。
美麗閒暇不忘用36彩勾美術字玩:"我負責貌美如花，你負責賺錢養家。"四不像的字體被塗得五彩斑斕，鶯歌燕舞，婀娜多姿。
小兩口彼此欣賞，愛惜得如漆似膠。喫個廠里人多無好食的飯，卻品出珍饈美味鳳翅鮑魚宮廷佳餚感來。狠不得你餵我我餵你！每日上班小別然後朝夕相處，形影不離，廠裏的日子，好不愜意。
婚姻就是王八對綠豆對上眼才昏頭的兩個人轟轟烈烈，死去活來。陋室也是愛巢，像牛郎織女，上無片瓦遮身體，下無立錐之地-我情願的。
小兩口憧憬未來一片光明，信心十足未婚先孕，海枯石爛交媾在一起，堅信這世上沒有任何力量能分開她們……
美麗父母雖不知情，有情況私奔人那是或早或晚的事。她們忙忙碌碌在做將親家聯繫到平原去住的努力，覺得只有這樣，三家人才能互幫互助到，這纔是萬全之策，可不能臨時抱佛腳。
黎父坐農村公交在廣袤無垠的平原上搖晃着。還一二三四的數，記得好像差不多是第十五站下車，就到了賈集。
賈集多大規模？表面看不出來，只知下車沿田壟三拐兩拐就能到舅家。平原的水田都長得很類似，民房也大不差一，老黎自創了這個默默數站的方法，經過驗證還沒誤事。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娃子舅本來在集上打個小撲克，卡點回家喫午飯，就見黎姐夫已坐家待命，捎來的土特產擺那似等他驗收。
就問:"有她們消息了吧？""我不是爲好歹消息來的，鬼女子昏頭了，拿證年齡沒到呢，說有喜了，還執意生下來。
丟人丟一窩，我想請你寫信把這裏都好說清楚，讓餘家娃子，也就是餘家大人趕緊搬我們這邊來。我倆先照着他，再轉租別人的田地也能湊合。這點我知道，隨時就有機會，好多家庭嫌莊稼太大懶得做，求脫手。
只有逃出魔掌，擺脫火眼的束縛，
餘生纔有安生日子過，他趙匡胤流鼻血也只是暫時的。餘老婆子過來住住，正好也方便從這裏去侍候月子，我們不用再聽老家人嚼舌根子，戳脊梁骨……”
舅嗯嗯有聲，又若有所思，保持沉默。喫完飯，事也交待得一清二楚，舅動筆把老黎頭要表達的意思全寫了。還介紹那個二流子-孟東成在這裏農場刑滿就地脫單，成了養野豬大戶，你不願做多的莊稼，先過來跟他混也行，我說得上話不說，還能當家。
美麗爹滿意度極高地聽舅念信。舅母子已給備了十斤自產的黑米，讓償鮮。說他太會享受，從來不主張喂張嘴要喫的貨，莊稼全依賴聽話的兒子。
他就打牌，策劃，佈置，到作物熟透一聲令下，機器都開來，就地變現。這黑米就是他琢磨出來的新成果，歪打正着特俏銷，關鍵好喫，在這片獨家經營。
老犁頭連誇直誇內弟能幹讓他沾光了，寫信我也特別愛聽。舅聽得出他說的是心裏話，沒打動別人，老黎頭眼眶已率先溼潤了。舅催他，想走不留，想玩隨意。剛走出十來八步遠，纔想起地址不能露餡的嚷：別寫地址，別在當地郵寄……
知道，我已經在信封上寫了地址內詳，過天收貨的來了，我讓帶到外省發出。你辦事，我放心，送你這個！老黎頭比劃一個大大的贊給他！把舅高興得咯咯笑，小樣兒，我就是挑鬼賣的人，還用你教？
爲了孩子們，煞費苦心的信卻有去無回，石沉大海。餘老頭自己就想借光逃離。哪知道親家正有此意？
去派出所問了戶口遷移政策，說有例外，但他不行，因姓翁的村幹部特別叮囑過，再擅自放人，隊裏將任何事都不配合。
老餘即操心他她們，又要編瞎話安慰急病的餘婆子。還怎麼也盼不來個隻言片語，連帶口信就是極大奢侈，無處下牙。牽腸掛肚，絞盡腦汁，想象不出眼前大家啥狀況。
他做夢想不到問題出在村幹部無所不用其極，全方位限言限行，暗中掌控着他們，堵死所有出路，背地裏收到匿地址信還被私下銷燬掉。
從那年頭順口溜不難看出，時下什麼人冒犯了，會有小鞋穿：“得罪隊長重活密，得罪會計工分低。得罪連長挨板子，得罪保管糊塗稀。何況得罪的是實權派村幹部，能有好果子喫纔怪了？”
十月懷胎，非爭朝夕，過程慢長。兩年輕人歡娛嫌日短，轉眼就臨盆。涉世不深的小余子設想了一堆難處，其實廠裏屢見不鮮。
甚至有接生婆專掙這外快，沒臉上醫院的顧忌也多餘準備了。窮人娃兒天照應，妥妥的順產，意料之中的胖小子，奶水豐盛得夠養雙胞胎。
兩個媽就免提了作什麼指望，無非沒班上，美麗自己帶孩，閒暇練畫，練字，練琴。要求簡單點，自然其樂融融。
尤其心中有夢，此前小余算卦，說這孩子是打提前量來的定心丸，報恩的，將來大有作爲，美麗深信不疑。萬般不知小余自導自演，生米先成熟飯，臨時保障了住處，還打敗了各色屎蚊子。
孩子乳名是美麗取的餘想，她說有實際意義就有實際意義，小余不重視枝枝蔓蔓，將就忽悠成功一步是一步，走險棋，下步看咋逼咋想，目前懶得動這腦子，當務之急加班，掙寬裕點錢改善母子營養，確保這環節不出亂子。
孩子見風長，一天大一天，越看越萌。熱度適中的海濱城市，沒事下水泡泡，不宜多穿，挺省衣服。孩子赤裸裸日更見長勢喜人，無拘無束。樣子幾乎拿小余子塞進機器裏打印出來的，另多出幾份美坯媽的仙氣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