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塊薰豆乾

小年下午,沙師傅接到表姨電話,讓去他家拿幾塊薰豆乾。烏雲蔽日,滴水結冰的寒冷天氣,沙師戀戀不捨告辭電暖桌,起身待去探究來自農村的稀罕物。

鬼裏鬼氣的沙夫人聽到他電話響,就習慣性嘀咕:"幾步路?有東西不親自送來,非要你去?

莫會順帶又有啥事要幫忙吧?八成沒好事,我敢打賭,準讓你喫瓦片吐磚塊。半夜起來和麪,真是摸着面性了,啥親戚呀,他輩長你歲還長呢,咋掂的高下三等。

猴精表姨夫,瞭解你傻冒重情重義。幾杯馬尿一灌,能做半月活兒就不好意思收錢,還別提不討價還價。

活脫脫吊頸鬼抹煙脂-死要面子活受罪。明知家裏急用錢,外欠又收不回來,幹了活就應該要工資,不知推辭個啥傢伙?所以你窮啥,爲人太老實哪行?

表姨夫多賊的人呀?逮住飯點,也瞭解你軟肋,讓去趕點。你到圖外面加餐還沒得人絮叨,灌泡能盡興。

可是,死老筋也不想想,外面飯再好喫,還不是喫一頓管一頓啊?死豬沒開邊的東西。來,電話給我,聽我咋說!記住,往後學我的。"

沙夫人邊囉嗦邊奪手機,倒順不認就開始:“喂,嗯,家裏有客,是幾個給老沙送尾款和土特產的。他今年沒好意思要過一次,人家卻主動送來了,這種好人打燈籠火把難找啊。

突然有錢了,在陪着幾個送錢的老闆鬥地主。雙手無閒,手忙腳亂,所以讓我接電話。要不喫罷晚飯讓他來拿豆乾?嗯,就這樣,謝謝。"

有半根人毛送錢來?真是睡半夜打銅嗝。老沙知道強勢婆子話裏有話,忒反感她瞎編。眼睛患甲亢樣鼓破般懟着夫人斥責:

“ 搞不懂你是咋做到一口二十四個白,還臉不紅心不跳的?姨夫又不是外人,非要你表演拍窗子給門聽的小兒科把戲,過份不?

人家早不幫忙晚總幫得上忙吧,後頸窩頭髮摸得着又看不到。說你鼠目寸光你還不服!一衚衕走到羆,不撞南牆不回頭。

幾多起初、當下你瞧不起的人,現在都混得人五人六的。你還原地踏步走,仍然茄子色,就沒覺得自己哪不對?

再說,當晚輩的我行行春風,難道不可以?哪非要先來後到,等春風來了才下春雨,沒春風你就電閃雷鳴?也太勢利了吧?

恐怕姨老表混好了呢,人家不是考大學了嗎,臨時抱佛腳,佛不一定屌你……"老沙理直氣壯地叭叭叭個沒完,嗔怪着老婆子。

悍婦向來軟硬不服、我行我素。馬王爺可容不下比她還多隻眼睛的主,只差上前踹老沙,手指已啄痛了老沙。如此零距離,老沙哪敢再圖嘴快活。此時保護眼珠子不被扣出來要緊,只好耷拉着腦袋聽任沙夫人唾罵:

“你懂個錘子,傻球蛋。每次都是小恩小惠就把你給打發了?我們不過日子呀?你一做他家事就送人情,好,那我們喝西北風去。來,你教我喝!″

沙夫人鷹爪隨破鑼般喝字變成了五齒耙,跳起腳來薅老沙的頭髮。老沙嚇得直求饒:"剩幾根毛了還薅?快成禿瓢了,省點力氣行不?"

沙夫人一想有些道理哦,她也常見沒頭髮的爺們格外顯老氣橫秋。就變招擰着老沙耳朵反駁道:

“那你這鬼耳朵我也沒少擰,怎麼還在?一對招風耳,半點不帶財,給你擰掉算了。反正我已落下夜叉名聲,你身上若不缺點啥,就配不住我這梁山女英雄稱號。"

嘚瑟的沙夫人拿夜叉二字當寬面喫,褒貶分不清,經常以彪悍自居爲成就感。小巧不玲瓏,模特不可愛的沙夫人她,手舞足蹈,歇斯底里,又蹦起腳來擰、刨、薅。

身材魁梧的老沙,被眼前這個跳蚤一般的怪物種折騰得休無完膚不誇張,罵得狗血噴頭是常事;羞辱得精疲力盡還不解恨。惡語中傷六月寒,老沙的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多半瑟瑟發抖,不寒而慄,在毫無辦法中度過。

數次衝動想悖逆《孔雀東南飛》,奈何上輩人感情甚篤,曾支招她母親恐固關係。泰嶽大人在彌留之際還不放心地拉着老沙和跳蚤的手,讓發誓白頭到老,爲了她也爲了後代,永不分離,保住家天地。

老沙有別他人,不便動家法伺候夫人的另一個原因,也基於沙夫人是千年難遇的火暴,與衆絕然不同,精氣神又十足,破壞力特強。對決違法太不划算,不遵從答應她老母的遺言,又覺得成本太高。

尤其這敗家玩意已大權獨攬,把家賭成空殼。老沙寧願從沙總墮落到沙師傅,給人打打工,也不願掙大把現票拱手相讓,給她,她也暖不熱財。常年送給牌油子和老千,還撈不着半個謝謝。

老沙能不瞭解指夫人嗎?你包工程她炫耀內當家的主權;你幹活受累,她結賬快活手;你賺,她吹噓成託旺夫的福;你虧,她興師問罪,刀兵相向追問錢哪去了?縱挖地三尺,錯殺一千也要如臆想的數找回來。

侮辱性極大地邊動傢伙邊拷問:"是不是狡兔三窟、金屋藏嬌、在我面前留了一手?"捕風捉影想當然,信口雌黃無遮攔。沒有滿意回答,直接揪出老沙動真格劇透同歸於盡。

所以老沙越來越怕擔風險,出狀況。只能猥瑣,不求發展。前怕工程賠錢將小命不保這狼牙利齒;後怕火人發飈,只早不晚,抗壓不下去這虎視眈眈;

還包括所謂的高人不敢應酬;應酬得給沙夫人打保票-包成功,包賺錢,包她打牌升級再升級一一放大炮;

車不敢加油。加油、買保險、年審、保養,都意味着要花空錢。猜她夫人咋罵:"人家買車掙錢,沒見過你買車盡破費。

油老虎啊!要那多開支;買保險幹啥?只要有我在副駕指揮,就沒出過事;保養個屁呀?保你個頭,把個車擺啥位置了,難道比我還金貴……"

尤其受不了夫人天天東瞄西望,檢查車漆,N年前一個小凹陷或一個芝麻點,她非說你今天又毛手毛腳刮擦了誰?

主觀意斷,事實證明看來沒她坐陣指揮,硬是不放心老沙的開車技術。你若洗車保養吧,她會捕風捉影:"分明車才刮傷,是你抹漆掩蓋着的。不說實話是吧?不是磳的嚴重才修復過,車沒這新,這亮?以後少開老孃的車。"

聽沙夫人這口氣,車也成她的了。存摺、卡、房……跟沙夫人姓就算了,連自行車都懶學的人,狂得比教練還教練,更無視交規。老沙真心厭了車,主旨怕車帶來各項開支和囉裏囉嗦!

今日爲一個電話,表姨好心好意讓拿幾塊豆乾,沙夫人神經過敏唱這一曲,又撓又刨又罵還喋喋不休。

若刨傷了臉立馬現在咋好意思去表姨家拿東西?哪有心情過年?憂心忡忡的老沙只嚇得護臉顧頭保全耳朵,力爭唯唯諾諾裝聽話、乖巧、懂事。

沙夫人見鎮住了老沙,好一陣子發瘋道:"我沒瞎眼睛就會算八字,聽我的準沒錯,去早了又要你出狗氣力幫大忙。

晚上去,不喫人家的嘴不軟,看他拿你怎麼着?蠢材奴,老孃心疼你就不懂,非要惹老孃冒這半天火你感覺舒坦些?賤骨頭。三天不打上房掀瓦,原來這話是古人說今天你的?"

老沙指着夫人皮笑肉不笑,欲哭無淚噴道:"陰謀家!……法西斯……真能扯……"後話故意嘟嘟囔囔說得像鳥語,大意是:

"天一句地一句說的比唱的都好聽,給你姐二老妹家當牛做馬少做了?幾時給過工資,哪次不是倒拔毛,外加借錢好幾萬,還要雷電火閃送去。見她們還過?不全是肉包子打狗。"

敢怒不敢言的老沙,嘟囔到天知地知唯夫人不知,纔是他要的效果,就圖個冒氣。何止火燒眉毛的當下,即便朝朝每日,也力爭不捅馬蜂窩,以賺取可憐兮兮的消停。

老沙心不悅而屈服,不服也得服地坐回電暖桌。將就暖烘烘地看個電視,無慾飽啥這名星那模特眼福、劇情,因忐忑的心隨時可能滴血。

驚弓之鳥慣了的老沙,永遠不適應也包含夫人在內的如雷貫耳,甚至怕看《動物世界》節目,唯恐同命相憐而奈何泥菩薩過江。

說心底話,弱肉強食那個腥風血雨畫面,簡直太殘忍了,哪堪老沙直視。鮮有慈悲爲懷動物,一準大魚喫小魚、小魚喫蝦、蝦喫沙,不看也罷。

擇重《法制頻道》,預期潛移默化,學法捍衛尊嚴,汲取小不忍則亂大謀的經驗教訓。

遵從懿旨,索然無味喫罷小年晚飯,老沙出門下樓了的,一個回馬槍又折進屋拿傘和棉手套及毛巾。又悄悄憤憤然:

“這下聽你大管家婆婆的安排好了囉,終於捱到外面下大雨了,且是悽風苦雨加漫天飛雪,捱到這個點,不去還不行,哪怕下刀子也得豁出老命爲你走一趟。”

雖和表姨夫相距不遠,但老沙覺得還是騎車好,利於馱東西也方便快去快回。這是他一貫的急性子作風,幹啥事壓根偷不到懶,還見不得別人悠哉悠哉地踩死螞蟻,所以表姨夫千方百計要謀老沙主演苦差使,說白了就是看好他不混時光。

夫人刀子嘴豆腐心,迫使錯開飯點,瞭解見不到酒酒這尤物,老沙他在哪都玩不住。況且隨時夫人要查崗,但凡他有什麼不能告人的行蹤,那可得吃不了兜着走,跪搓衣板,在沙夫人這小久久裏,算個啥刑法,眼眨眉毛動,有的是嚴苛?

老沙就好這一口,總能喝個東方紅、太陽落。人家不給,他要酒喝,管球掉底子失面子,快活一時是一時。

目的就是麻醉自己英雄混成了狗熊,看我多能混……他的人生格言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沙夫人恨鐵不成鋼,想把他罵清醒點、出息點、前衛更好,總適得其反。所以執意干涉飯點去執行任務,慶幸自己神算,過酒點他自然就沒了興致,下豬娃事小,就怕出幺蛾子。

拖拉晚點不挺好嗎,免得老沙小年還當奴才。表姨家各種不要錢的好酒多的是,人維持有的,狗咬醜的,少不了有人敬貢這那迷魂湯,能喝死你。

率先垂範,下海攬工程的老沙,開車技術精湛到飛砂走石,飛牆走壁,屈指可數,無人能及。而踦電驢這丟面子的事,是近期宅家爲解悶需要,閒下來蠻憋會的。

尤爲踦車還打傘,完全徹底是老沙的短板,有十二分害怕。好處在路近,不足三裏地。就努力控制着情緒,保持不緊不慢,小心翼翼,自我警示:寧成落湯雞,也不生事端。

老沙衣服半溼着淋到表姨樓下,見姨她他們都圍在小百貨店門口餐風飲雪蹭柴火烤。陡然佩服起會過日子,原來只服姨夫他能鑽營、會拖賴,今發現新大陸-還會省電!

難怪他家電費每月不到我家三分之一多,爲有這神通,害我捱了不少夫人罵。怪我不結交權貴,享受內供特價。只有掙的份,不當文錢家,囊中羞澀,赤手空拳,幹指頭怎麼蘸鹽?

誠以爲表姨夫背後真有靠山,才羞於沒可比性。這一看終於明白了,原來扎堆八卦磳火品茶一石四鳥。寒天冷凍的,不外乎蹭火節電爲主。充分證明財是省下來的,絕非夫人吹噓的那樣三頭六臂。

可見表姨她們倆是最佳搭當,優化組合,一個耙耙一個匣匣。不像沙夫人一天至少二場賭,日輸千八百不在話下,這無底洞,十個老沙也慾壑難填。

不看不知道,看比嚇大跳。家裏沒有省油的燈,興家如針挑土,是很難有實力的,掙一個上交二個,她手一揮倒欠八個是常態。

老沙越想越懊惱不已,憑什麼表姨夫那麼經多,表姨還無微不至,相敬如賓?莫會姨上輩子欠他的?

憑什麼我把夜叉當菩薩供奉,反而喫人不吐骨頭?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白了婚姻因昏庸而組合,就是個撞大運的事。

遇佛,處處罩着你,逄兇化吉。未卜先知,不發財除非是塊綠鐵。決然不同點,上牀夫妻下牀客,不分尊賤,相敬如賓。別說喫糠如蜜,就是累死也願意;

遇魔,無事找事,逼貪逼反。沒有夫妻事,天天硝煙瀰漫,雞毛蒜皮不絕入耳,不堪入目。別說自己造孽,就連祖宗十八代就不得安寧。

尤其還沒得解,說大,天天比要命還難受;說小,叫清官難斷家務事,還成了一人不對二不是。正人君子,如此有理無理三扁擔的糊塗官打明白百姓,跳黃河休想洗清原本高尚的名聲。

老闆級別,甘願給表姨夫做事,還老遭他無高無低瞎指揮,甚至唾罵,又不宜擡槓。表姨渾然不知,其實老沙給表姨夫幹不幹事都身心俱疲,內憂外患。

是夜專程來拿薰豆乾的老沙,足有一至二百個不情願打擾他、她們站在傘下繼續磳火,早已準備好了幾套藉口:

一,急着回去打掃衛生;二,還要去哪哪馱人家給的臘肉……這二,不由自主,學了沙夫人瞎編亂造,給自己臉上貼金。還是不昧着良心要好,老沙決定再臨場發揮編其他更適宜的理由。

白準備一堆潛臺詞,令老沙沒想到的是,不用上樓,進屋。豆乾就放在供火烤的小賣店櫃檯上,表姨順手遞來,客套話當然是非讓上樓喝茶。

拿着這輕飄飄的幾塊薰豆乾,老沙走神。拒收、扔掉顯然都不合適,令左右爲難。本以爲多次沒要工資,尤其是好幾個長白天連通霄加班。爬高架,貓地溝、泥裏雨里加掛彩後血糊糊一雙手……

縱秋後算賬,理所當然,也應該不僅這三幾塊薰豆乾?起碼有山珍野味土特產什麼的?哪怕幾十斤白菜、蘿蔔、藕、蔥薑蒜這粗糙貨,也能堵夫人嘴?以己度人,主演還帖心的大師級工人老沙,沒功勞有苦勞,憑哪條年終也應該發點福利。

老沙拿捏把玩着只有巴掌見方的幾塊豆乾,像搓巨大的雙核桃玩具。心裏眼鏡大跌,且支離破碎;腳已不由自主,催自己趕快跑。

儘量避免和表姨夫多呆片刻,表姨夫這奇葩人材,他太擅長廢話,滿嘴跑火車,一旦咯噔起來,包是個人就難受。

老沙驅車加速一跑,不聽話的傘就反轉成鍋,非但不遮雨,反而還兜風,更加調皮搗蛋擋視線。老沙急匆匆開溜不得,只好停車在馬路中央,一根根傘條地反轉掰正。

然後,再啓車奔跑,傘再次翻瓢。直整理得老沙氣不打一處來,煩傘弱不禁風質量差;煩幾塊豆乾添亂;早知沒什麼重禮可馱,何必鬥雨騎車強打傘,步行多好?當時也不方便直白地問個所以然,哎!

多次折騰雨傘,任然在表姨夫的可視範圍。老沙忒怕表姨夫看到其囧態,罵蠢豬是口頭禪,還有更難聽的粗口,簡直一套一套的。他沒讀過書,像只讀過《罵神傳》

其實沒人教,氣人完全是胎帶的。怎麼說呢,表姨夫這個與衆不同的的長輩,長項就是火氣大得離譜,髒話連篇累牘燻人,給他幹事的何止老沙,基本快被薰成豆乾一樣黑不溜秋的統一貨色了。

所以老沙不得不多慮。若不及時遠離表姨夫視線,準會趕來噴得老沙大閉氣。共着事就那樣粗魯,過年不意味着過河拆橋。揣度臺詞爲:"咋的?故意在我眼前晃悠?想要啥?說,便於我拿水瓢來給你記上?明年補。

活兒不像人乾的,小算盤到會打,磨嘰時間挺有一套。自己沾親帶故不便開口,慫恿外人獅子大開口,以爲我真不知道啊,今天又演這戲!”

媽呀!我是那種六親不認的人嗎?睜着眼睛編這多瞎話?務必來而不往非禮也,如數乒乓回擊,方可解氣。

要不是一直顧忌長輩關係,老沙真準備過幾次幹仗,奈何不便撕破臉。氣衝牛斗時故意整點別的動靜:如,推倒腳手架啥、砸疼某個幫手……以期轉移注意力,巧妙化解大幹戈。

謹妨大打出手後不可收拾,他更加欺負表姨事小,其餘麻煩或接踵而至。老沙不是不知道,親人反目如狼似虎。

告戒自己,忍一時之氣,免百日之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古訓,經驗之談。易怒禍患無窮,善笑的人運氣從來不會差。

每次都是,經常共事,老沙太瞭解這表姨夫小大人了。罵死豬、傻帽那是輕微的,貌似未卜先知,想讓他積口德的人,永遠不會問世。所以他纔敢兇這個,吼那個!實際他纔是真材實料的擀麪杖。

早聽說他發財就是靠的脾氣壞,不誠信,人家惹不起躲得起,要不到錢的,有夭折了,有氣死了。不管咋死,世事瞬息萬變,人不死賬不亂,一了百了,十筆百萬,也自動勾銷;

針對長生不老的,時間拖久了,總有不慎丟失借據的。你細緻入微是吧?假話他說得跟真的一樣。來,條子給我,把賬清了。

你一高興,再大欠單,他能一口吞了字據,頓時你空口無憑。真乃印證了老話, 防不勝防、財發狠心人。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比他還不要臉的,你吃了啞巴虧,說出去不是沒人信,就是羞辱你沒得用。

表姨夫因臭名昭著不好請工人,一直都是幾個嫡親在咬着牙勉強捧場。類似野雞打得滿天飛,家雞打得團團轉。

雖然這幾個人勉爲其難圍繞表姨夫轉,此時此刻,老沙還是一路後怕、掃興、走神、分心。理傘時,心裏騰騰噴火!盤算找啥理由來年不再侍候言而無信的長輩呢?找一個,否一個,鼻子大了壓住了嘴。

嘀嘀!……急性子氣車喇叭頂着老沙摩的勾子猛催……嘀嘀!嘀嘀!嘀聲未落,遇一個路路症乾脆開車窗拽老沙傘吼罵:

“傻帽,呆包子,不想活了!存心害爺爺車走不快是吧?端誤我趕火車晚點,決不饒你!呸呸!個土包子!”

老沙聯想無德夫人常叫他傻帽,沒文化的婦道人家,能理解;還能善解爲愛之深責之切。連姓就改了!她不是不瞭解年輕有爲的沙公子有多倜儻?曾經挑鬼賣的人,要說他傻,世上就找不出不傻的人了。

在沙夫人沒嫁過來之前,小沙可是一路順風的年富力強的領導,異性心中的白馬王子,曾博得幾個女同學爭風喫醋到大動干戈。

之所以被沙夫人家相中,是因爲利用權勢親戚壓人保媒,才亂點了鴛鴦譜。中獎中這個葛朗臺式的夫人,硬釜底抽薪逼小沙辭職下海撈大錢,害小沙熬成沙老頭,還一無是處。

孤軍奮戰,沒背景沒資金沒經驗的硬睜眼,下海發展談何容易,在直接送死的深海里,嗆得能死裏逃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免強活回來,沙夫人搖身一變成了富婆,還喫着果子說脆話,又嫌老沙沒單位用,不及拿高薪的。

她也不看看,這批拿高工資的,哪個不是三年媳婦熬成的婆哦?只是水漲船高,應對物價,細算工資漲幅微小,叫的是老鼠尾巴砸幾棒錘,全腫也不嚇人。可沙夫人看不遠,看不透,只顧哪旗子高,風吹往哪倒。

遭人設謾罵傻帽、呆包子的老沙,連夫人噴糞的臭氣一道勾起惱羞成怒般反詰?我真的愚鈍到傻?還呆若木雞嗎?真的不是沙姓牽強惹的?

果奶奶的!想當年到迄今,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報上有名網絡發聲;一身正氣正直不害人,常報不平兩肋曾插刀。

這裏外有眼不識泰山的吊兒郎當,竟然貶損得我豬狗不如,被帖上了恥辱的標籤- 雨傘電瓶車,蓬首垢面類?

老沙本不是喫瘦的人,別看小几歲姨夫無高無低,那是三個菩薩不知照哪個菩薩看,每次不得已忍氣吞聲維繫親情。

其實老沙暗地裏將拳頭掄起個無數次,想修理人殺雞儆猴,讓長記性;警告別門縫裏瞧人,沙只是姓氏,沙雖妙小,與大山無可比擬,但絕不等同於任由踩踏的泥沙?

嘿,算了,大局爲重。一旦撕破臉,親戚立馬沒得做。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尷尬?欠我的工錢不是跟着打水漂?她他們夜朗自大,我若在乎,不彼此彼此了,有啥兩樣?

人的名樹的影,有幾個提起表姨夫那人不麻頭的?說明是非自有公論。老沙無數次規勸自己,息怒息怒再息怒……硬生生息到現在。假若不息,肯定龍虎相鬥,兩敗俱傷,頓成路人不及的仇人。

用老沙傍敲則擊八卦經歷的話說:"我又不是硬不到,有啥難的,不就是簡單粗暴,不講道德嗎?我還不怕死、不要命呢。

是真的,曾經也不是太遙遠的曾經,老沙赤手空拳勇鬥一個瘋狗樣外籍還雙手持刀,綽號叫黑皮的歹徒,導致虎口上至今保留一道傷痕。

火車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鋼應用在刀刃上,在親友圈,他老沙還是甘當傻子爲妙。可是,氣一的半會順不過來。

老婆子無高無低算了,乳臭未乾的毛蛋蛋子司機,抱過啥好的方向盤,眼睛就長頭頂上了。敢罵我找死,這分明就是欺負慣了窮人的臭毛病,老沙我今天非不饒你。

以爲我沒抱方向盤就是下三濫,絕對的無產階級?以爲你自己沒長成西遊記裏的妖怪,就非同凡人,還見誰就高出一等?

老沙想把這個路路症攔下,最好是封着領口至白眼直翻的揪到他靚小區。讓睜開狗狠看看我居住環境多優雅,不數一也數二吧;

樓房多高端大氣;車有你的麪包貴不?看他發明創造帶給社會的效率旌旗多多?看獎奘,看報道……看……

在街上溜達,尤其表姨夫樓下,頂多有摩托車位,小車想就別想久停。老沙在他樓下塞車過,不是被鎖輪胎,就是被貼罰單,兩個單位爭先恐後。

一遭經蛇咬,十年怕井繩。不想大意失票子,粗心養惡人。所以老沙在城附近活動基本不開車,以爲這樣可以氣氣想撈外快想瘋了的……

殊不知一斗芝麻自己揀起自己這微不足道的一顆,還是堆起來一斗,路上的甲殼蟲照樣多如牛毛,甚至車滿爲患。

老沙不成想沒氣到人家,反而寒磣了自己。別說長頭髮她,連這個紅腿杆麪包就跟着感覺走,也啥眼神看人低。

老沙只顧追趕噴他的麪包欲出氣,忽視了兩輪跑不贏四輪。尤爲電瓶車大馬力卻兩輪的它,火力全開也才每分鐘四五十邁。始料未及,老沙的兩輪落後廉價麪包老遠。

想繞回去開他越野SUV去追那破面包的,突然想起沒記住人家車牌號碼,只知顏色和車型,另外就是塵頭垢面的特徵。

打算再追一二程,以期在紅綠燈處會上,只有記住具體號牌,下一步纔有針對性,免得樹倒塌了旁邊人。

咣噹!因地溼路滑,加逆向切來一輛同命相憐舊兩輪。一心追侮辱過他的前車,措手不及,躲過摩托,沒穩住車身。電驢和老沙像離弦的箭,齊刷刷橫射進站臺處大客車的底盤間隙。

客車剛上完人,關緊車門。車載廣播已播報下一個站點。啓動中,將徐徐向前。老司機瞬間聽到異響,立馬急剎住,下車查看端倪。

不看不知道,一看幾呼嚇癱了客車司機雙腿。假如司機是小白,沒左顧右盼,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習慣?只再向前十幾公分,後軲轆將剛好能壓到摔暈的老沙身上,耳接炸響炮,成像片。

開車不能假如,沒壓倒是雙方的運氣好,換句話說叫菩薩供得高。不知姓甚名誰的客車司機,戰戰兢兢拉出車底的老沙,見毫髮無損,只顧打躬作揖祈禱,菩薩保佑……

然後去扯出鑽進車底的電瓶車,這一扯幾拽,就把客車車體下裙邊拉了個豁口,隆起個包。電瓶車有保險槓護身的緣故,也完好無損,立起來和老沙一樣,雄赳赳氣昂昂。

客車司機驚訝,老哥騎摩托不戴頭盔,我車停在站臺,你還往裏鑽,明顯違章……

客車司機轉念一想,莫會碰瓷的呢?幫兇會不少?由其年關,不乏變着法找過年份,麻煩不可估量。

惹不起躲得起,許真是命大的好人呢?看老沙天庭飽滿,地格方圓,這當官的形象更惹不得!閻羅君就不敢收編他,我算老幾?

別說豁口不礙事,就是礙事也不值一提了,趕緊逃吧。正好車上乘客嚷嚷要趕路,不容司機久磨嘰,客車司機就湯下麪溜之大吉。

也怪,夜幕降臨不久,常規是流量高峯期,這會自動斷流,客車司機從幾個方面認定老沙不是凡人。開車快開老了,他沒見過這樣的毫髮無損的車禍,一路這樣想,慶幸自己今又做了件好事。

雨也眷顧老沙,早下小些了。摔懵的老沙搖頭晃腦清醒清醒。盤點東西,夾克襖,淺口袋,貴重新手機卻還在,竟然沒摔壞,反覆運動胳膊腿,也沒有疼處!

參照《帽子雨傘和尚我》的故事,老沙一一盤點完畢,包括掛在車前,塑料袋子裏不名幾文的三幾塊薰豆腐乾,安然無恙在掛鉤上。

繼又確認,自己完好無損,確實沒傷及哪個無辜,現場亦無看笑話和看熱鬧的人,老沙這才騎車回家。邊走邊回想差點回不來了,路上人少的原因,大概是都在家拿小年也當年過。

直到回屋才發覺褲子、衣服溼了半邊,透溼處略有點冰屁股。哦,剛纔還是疏於檢查,墊座位的乾毛巾丟了,丟毛巾撿回命,賺大發了,吉兆!

一條破毛巾算個啥。老沙若無其事隱瞞着摔跤,爲拿幾塊豆乾,差點丟老命的事,隻字忌提。生怕刀子嘴豆腐心的沙夫人知道了炸鍋。

保持常態,鎮定自若。一切聽從竈上一把竈下一把的夫人調度。她讓左絕不右;她指東絕不跑西。高空取肉,摘菜,拖地忙前忙後,馬不停蹄到二點多。見夫人下榻了,這才洗就懶得洗,鑽被子裏放聲呼嚕。

翌日,老沙半身關節腫痛,虛驚不小。沒拍片,不確定脫臼與否?掀被自查昨晚的摔跤的傷處,頓時倒吸口涼氣,媽呀驚恐。只見小腿到胯上,像紋過身,沒點肉色,茄烏茄烏的。

幸虧的幸虧,孩子都回來了,是和夫人分牀睡。近日忙三天年,只是爲了敷衍回家團聚的孩子。平時,夫人總是早出晚歸,偶爾晚到天亮修長城才戀戀不捨打烊。

老沙估計這茄烏的大面積淤青,沒一兩月時間,很難自己康復。嘮叨加淤青,歪打正着,需要和夫人少見面,少說話。

一反常態,老沙希望麻館子管喫管住,免得人五人六上下班制,魚目混珠還挺正式。穿金戴銀不務正業,包裝得與普通人格格不入,看着刺眼,扎心,上頭。上頭,成了老沙要命的心病,皮外傷相形見絀,算個毛線。

爲了促使淤青化開,骨節靈活如初。老沙悄悄買了不少狗皮膏藥貼;跌打損傷藥喝;劃淤活血藥抹。

藥效還沒來得及起作用,任務來了。沙夫人發小發了幾大包重物流需要自提。遇發小的親人,最近都不健康,個個殘兵敗將, 不能負重,只好請老沙幫忙代勞。

馱重物爬高樓,可不是輕鬆活。幾大包不值錢的舊物,弄不好把小夥子能累爬下。

曾經有多次,雙十一累死快遞小哥的傳說,老沙清楚不過發小親戚又窄又陡的老梯子。

不受傷也難當此任,況受了不明底細的重傷。千萬不要雪上加霜,這次得破例拒絕,即使有金剛鑽,也趁早不攬這瓷器活。

怎麼拒絕,老誠老沙不會撒謊,從來巷道子趕豬,直來直去慣了。今天初次拒人於千里之外,爲了讓人家不多心,只好曬摔跤受傷程度圖片,以便取信對方,推掉任務。

沒想到老沙曬圖更欠考慮,沙夫人的發小也是個缺心眼的。她把圖片轉給沙夫人,還電話責怪,友情提醒。

說她們熟人中有類似淤血的,因沒及時治療,肌肉結塊壞死,小問題成了大手術。

你可不能只顧打牌,不管她呀?少年夫妻老來伴,我就羨慕原配幸福滿滿啊。

看我組合家庭多可憐,他只顧自己兒女,哪有心在我們母子身上,天天岀門歡喜進門憂,耷拉着尿泡臉,開腔像要喫人。

你不心疼老沙,讓給我,我替你心疼,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們同學羣都看好老沙,羨慕老沙對你多細心,含嘴裏怕化了……

聽得沙夫人火冒八丈:"你都換幾任了,還不嫌多,老喫碗的看鍋裏。"當然,心裏不舒坦,想說還是沒說出口,抹不下同學面情。穿開襠褲在一起玩,到現在都幾十年交情了,爲這關心老公的事,說重了終究不妥。

老沙貼膏藥發現大胯腫脹,肩膀疼痛,動不得,貼不了,費多大力才挪動疼膀子,獨自完成這艱鉅任務。第二天,傷處肌肉成了紫烏色硬塊,一隻手無縛鳥之力。

本來還打算繼續瞞天過海,誰知她同學非要我跑一趟,託重快遞,我不得不推辭,才說出了傷情的祕密被公開。

只聽夫人正在嚷嚷,我鍋裏滷着肉呢,接這電話快糊透了,先掛,回老家我接你。喜歡老沙,也讓給你,真的,不是開玩笑。

只聽對方也說,不是開玩笑的,你忘了我班那個校花是醫生了嗎?不信你問她,我就是聽她說的要急診。老沙若真是我的人,絕不讓他摔壞,更不拖延最佳治療時間。

提到醫生同學,沙夫人想起來是有那麼一個世家。看來,老沙是怕我叨叨。不行真得聽人勸有一半,今天送老沙去看醫生,就是不知臘月二十六七,醫生上班還是放假?

沙夫人知道了老沙摔傷的事,那可不得了,先二話不說去醫院,拍片,上藥,聽情況。

真如發小所言,再遲一天,可能真得割左腿肉補右腿了,軟組織損傷,毛細血管大面積爆裂,肌膚正在收縮。急需接通導流,滋潤皮膚,建議住院二週觀察。

老沙接受不了過年住在醫院裏,堅決不住。可一看到文進武出的夫人就毛骨悚然;一想到過年捱罵就後怕,再聯想醫生的忠告,不如躲醫院過年,耳朵落個清淨。

就給醫生使眼色,讓把不住院的後果說嚴重點,暗示他想通了。寧願花錢買安逸,不願在家聽嘮叨。

再一個好處是相信科學,免留後患。上了年紀,不圖別的,健康纔是萬福。只有身體屬於自己的,其它啥也不是。

沙夫人捋清了脈絡,知道起因歸結爲拿幾塊豆乾,才摔得過年還不得不住院,心裏窩不下這火。

大過年的,沙夫人由性子不講情面,找到表姨夫家論理,變相要賠償。

不爲絆腳的蘿蔔不擰那蔸菜,就爲拿你們給的幾塊薰豆乾,害他個老實坨摔成圖片這慘樣。

這、這、這片子沒人形了,現已住在醫院裏,你看該怎麼辦吧?不是我非要不擇時擇地,快大過年的說這事,壞你們心情。

換位思考,如果是你,能坐視不管?這個年,我何止不痛快,大人、孩子都近乎崩潰,可你們還樂呵得連音信就不知道。

怨不得我們不厚道。老沙,我常喊他老傻,憑心而論,應該算天下最好的人,說給別人可能都不信,說給你們,總不至於不信?

歌唱的好聽,好人一生平安。輪到他這個好,咋這背時,偏生老喫啞巴虧。他連我都瞞着不提,裝硬漢子,還是外地一同學傳圖給我,才知道的。

估計應該得不少錢住院,開支算誰的?咋說也得算豆乾的吧,我可沒怨你們的意思。要說老沙不過細也安不上,他向來過細得很。

說良心話,一家之主遇過年住院這事,我有點接受不了,這幾天情緒失控,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事後我才後悔不全怨他,我說這話表姨夫明白。沙夫人把結挽在姨夫頭上,聽得他全家人冒火,恨不得用叉子叉沙夫人滾出門。

表姨夫忿忿然:"說好聽點,我還留你坐會,等三天年滿了,去醫院看老沙。倘若想找我狗膀腿,真不歡迎你久留,你還是快點回去忙年吧。"

沙夫人本不是省油的燈,一點不給表姨夫留面子,臭鞋一脫拎在手上,袖子挽起,雙手揮舞着高跟鞋,在姨夫眼前晃來晃去:

"看來你們覺得沒責任是吧?好搞笑喂,早不摔晚不摔,給完豆乾就摔壞了。"表姨夫懟道:″好心當驢肝肺,給東西還給出不是來了,啥人啊?

這樣說吧,看你聽得懂人話不?如果在工地摔壞的,我全責。退一萬步說,如果這次是在我家門口摔壞了老沙,你找我麻煩,也算說得過去。

問題是八杆子打不着,你咋這橫不講理呢?他摔壞了我表示同情,要不是過大年忌諱去醫院,不用你說,我聽到消息就去看望他?

古人說:"刻薄不賺錢,忠厚不折本。在做人上你還真不如老沙,能六親不認扯怪皮,服你了,回去睡磨盤上想想,啥時候想轉了,再找我不遲,實在想不轉,我給你指個路子,找律師。

這可是你說的找律師哦,你等着,我會找的,不會便宜了你。別看你會扯犢子,打聽打聽,我也不是什麼好鳥,來硬的,你先讓我年過不舒坦,我也會讓你爛塊肉。

不信就試試,你們一家人上,我就一個人,保證不怯火你。看我手上什麼,這,打火機。電子和汽油的一樣一個,惹惱我了,把你房子給點了它,讓你嚐嚐過不安穩年的滋味。

若撿好說,就談條件,說事實,擺道理。"“我不撿好說,等你燒房子,有種快燒,快!我看着。

喂,110來一趟,我家遇歹徒準備縱火。你們管不管,不管,我就逮住壞人往死裏打,到時別說我沒報警。

正當防衛,我是不計後果的。孃的,出遠門遇強人搶劫,我就沒怕,還怕你個婆娘鼓鼓的。"

"你們越說越不像話了哦,我在書房聽得清清楚楚,一人不對二不是,啥親戚呀?"少爺出來圓場。

先給表哥治病要緊,有理不在高聲,大過年的別講狠。你先回去,我和父母商量商量,好孬給個態度。

已經是已經,住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們也搬不了家,難不成還會爲這點事跑路?回去,回去,消消氣!

然後對父母:你們也喫一塹長一智,有好東西再不分享了。"見沙夫人還沒走的意思,姨娘對沙夫人講大道理,打比方說:

"你也吸取教訓,麻將館的人更復雜,我雖不打牌,但沒少聽說施詐的事。當心哪天好心好意也被人反目訛上了。你一旦經歷我們給豆乾不落好的事,你就會自然明白其是非曲直。"

幾句話,說得輕落得重。沙夫人覺得似無理也似有理,不由眼前浮起一段耳熟熊詳的陳年往事:

一陌生拖拉機手冰路車輪打滑,咋也剎不住,徑直衝向橋頭堡鄰居家裏,牆體坍塌砸死一沒來得及躲開的老人。

拖拉機和人都被扣下,經公斷換新牆,安葬老人。賠錢不說,關鍵這戶人家不聽調解,想額外訛司機一筆,不便提錢,就綁了司機推進打好的井裏墊棺材底。

逼司機爲保命又打下一張欠條字據。不僅砸自家鍋賣鐵,甚至族人和村人都湊份子錢,援助這出了名的媽司機度過難關,才了清此債。以至家喻戶曉,橋頭堡這戶窮人,因禍得福,搖身一變有錢了,開始坐地生財做小買賣。

二十年後的橋頭堡訛過人的兒子,也開拉煤車,當上了司機,出滿足自己外,還給別人運煤。

爬完大山下陡坡。降溫水開鍋跑漏,燒壞剎車片。同樣因剎車失靈,煤撒遍野,車連翻直翻最終把一戶人家壓塌,司機當場摔死。

幸這戶人家都在它山的田地裏鋤草。聽翻車隆隆作響,親眼目睹塌房,死司機。經保險陪償財物後得知,正是二十年前訛他的獨兒。

這一報還一報,還斷了後,讓拖拉機司機瞠目結舌!深表同情。當年差點被埋的拖拉機司機,真是做夢沒想到會這樣。

這件事不脛而走到處傳,敲響了爲人處事別過分的警鐘。路人皆知,添油加醋,沸沸揚揚,沙夫人一條街更清楚來龍去脈。

姨娘無意提到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因果關係,當即讓他啞口無言還後怕,橋頭堡那家訛人得了不利之財的報應讓人恥笑不斷。

她沙夫人可不想重蹈覆轍,被唾沫星子淹死。藉機按響兜裏的手機,假裝醫生催她去醫院,勾子夾個火柴頭,一溜煙逃回屋,還在後怕惡報。

從此訛表姨夫的舉動不了了之。醫生也是嚇唬人,淤青只是時間問題,並沒用啥藥,熱敷毛巾,碘酒擦拭,自然從一環往外擴散,慢慢在恢復正常。

白捐半月之久牀位費、急診費、檢查費、護理費,關節概無防礙,也白得罪了表姨夫。

事後才知,表姨還真去交了幾次住院費,還看望老沙數次,只是避開了沙夫人,還讓老沙守口如瓶,不想讓沙夫人得理不饒人,覺得姨夫家真輸了理。

原來這溫暖的交費,是表姨夫大學生的兒的主意,讓仁道主義,不能坐視不理,激化矛盾。依表姨夫的個性,寧死個人也不慣着沙夫人這鬼。

表姨夫的兒子和老沙的孩子關係從小學都好,他們不想看到上代人的重錢疏義,利益至上。所以悄悄去交了費,應該沒讓很擰很擰的表姨夫知道。

老沙並非虛驚一場,同例病人確實難以自己康復,他也許算好人好報的特例吧,茄紫來有影去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正常膚色。

(壬寅末歲小年日事發長途汽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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