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樂年華|懷念小時候的年味

文/快樂心

【鄭重聲明:本人原創,文責自負,同寫快樂營0040】

“年”越來越近,久居城市的人卻毫無感覺。現在的人們生活條件越來越好了,天天都是過“年”,年味卻越來越淡。開始懷念小時候那濃濃飄香的年味。

忙碌的臘月

殺*豬、乾塘、醃魚肉

小時候,只要冬至一過,即是忙忙碌碌的臘月。農村人很注重節令,開始醃魚醃肉了。肉從哪裏來,自家的豬養了一年了,磨刀霍霍,肥嘟嘟的豬就這樣成爲一大家族的豐滿的年貨主角。其實,不是每家都捨得殺豬,條件好的殺豬分賣給左鄰右舍,自家留一點過年。條件差的,自家的豬是捨不得殺的,還要多養養,留着開年賣個好價錢,孩子交學費,貼補家用。媽媽去殺豬的人家買回一刀肉,那是要醃製的,撒點鹽抹勻放進塑料大盆子裏,用石頭壓着。買了一些豬血回來。豬血冷水泡着,凝固後,跟豆腐煮着喫。那是我們喫過的最貨真價實的真豬血,軟軟的,香香的。

醃的魚從哪裏來,全指望着公共水塘放水乾塘分魚。那是全村人最激動渴盼的時刻,家家老小恨不得都齊齊出動,都守在塘邊觀摩。年輕的小夥,壯年的男人們穿着雨褲,脫得只剩單衣,拿着撈網和籮筐,紛紛衝進魚塘。塘底的水還留着一點泥水,魚兒們自知命不久矣,噼噼啪啪地上躥亂跳。男人們瘋搶着往籮筐裏撈。搶着大魚的,高興得合不攏嘴。我都忘了是怎麼分魚的,只記得那個熱火朝天的場面。我見叔叔們擡回來一筐魚,自家兄弟幾個再分一分。

接下來就是女人們醃魚了。洗乾淨泥巴兮兮的魚,開膛取盡內*髒,用布沾幹血*水。在鍋裏把食鹽炒熱炒香,涼一涼,在魚身上和肚內抹勻。把魚和肉放一個盆裏。再壓上幾塊大石頭。一個家族的魚肉都醃在一個大盆裏,一週後,拿出來晾曬時再分給各家。

攤豆絲

各家各戶都在忙着攤豆絲。把泡好的黃豆和米擱在石磨邊,一個人坐在那裏用湯勺往洞口喂米,另一個人手抓磨柄,不停地轉圈圈。米漿順着磨子流進下面的盆裏。

接着就是在鍋裏攤豆絲。奶奶的固定崗位,是那個敬業的老火婦。往竈膛裏添柴火,送草把。媽媽一手拿碗,舀起一碗米漿沿着鍋邊一溜轉,再用大大的蚌殼把豆絲攤平。我們小孩就守在竈臺,媽媽給我們一人整一個醃菜豆絲包,我們心滿意足地拿着走開了。每一個圓圓的豆皮,等鍋邊沿的皮上翹後,再揪起來迅速翻面。接着就隨手啪的一下,整個大圓餅就甩到旁邊的竹牀上。

嬸孃就負責把圓餅摺疊捲起,放進一個竹籃,一個個拿到砧板上切成均勻的小圈圈。拿到門外的竹牀上晾曬,曬得乾乾的硬硬的,就可以收進乾淨的米袋裏存放。幹豆絲的絕配就是和曬乾的臘肉搭檔,放鍋裏煮,放幾片綠油油的小白菜。那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打餈粑

農村餈粑是咋做的,小時候的餈粑是純手工製作的,程序卻是超級累。首先就是把那個大大的木蒸桶放進大鍋裏,鍋裏放很多水,把糯米放木蒸桶裏蒸好,要蒸得乾乾的硬硬的,顆顆都是晶瑩剔透。每次蒸熟了,我們幾個小孩就用碗在蒸桶裏刮一些糯米,用手抓着飯咀嚼,那顆顆粒粒咀嚼有味,皆是回味。

媽媽把蒸桶裏的米倒扣在一個大盆子裏,然後幾個叔叔已經脫了棉衣外套,把幾根粗木棍攪在盆子裏,開始一起用力使勁地往上提拉再往下衝打黏黏糊糊的糯米。看着叔叔們不一會就汗流浹背,手臂都有點不聽使喚了。一直要打得糯米看不見米,而是白白的濃濃的黏糊糊就算成功了。

媽媽把大桌面清洗乾淨,擦乾淨,撒一些麪粉,把盆子裏的黏糊糊慢慢用手撈出來。在桌子上合着麪粉滾動,直到它服服帖帖,就可以碼成一根根長條條,再切成小塊,拿出去一塊塊攤開晾曬。我們守着那個摳不下來剩餘的糊盆盆,一會兒去啃啃木棍上的糊糊,一會兒用手摳盆裏的糊糊。喫得不亦樂乎,牙齒都粘得沒有勁了。

做翻餃

一進臘月,村裏天天都在爲過年做準備,家家戶戶忙得屁顛屁顛的,小孩子們走到哪一家都可以撈點零嘴墊肚子。

媽媽開始做翻餃了,這個我們也可以幫忙一起做。麪粉,雞蛋加糖芝麻攪勻加點食用油和清水,和成麪糰,靜止半個小時,擀成大面皮。用刀劃成菱形小塊,中間劃一下,對角翻過來。油鍋七成熱開小火炸,炸成兩面金黃就可以出鍋了。香香脆脆的翻餃出鍋了,我們都爭搶着在撈子拿着喫,那個嘎嘣脆香至今我都能回味。媽媽說留着過年,先少喫幾個嘗一下。我們就渴巴巴地盼着年快點來。


炸肉丸,酥魚

臘月的竈臺是那麼的充滿誘惑,我們恨不得放棄了在外瘋耍,只要油鍋啓動,那就拔不開腿,又有好喫的。

到了小年,家家更是忙得不可開交。要忙着炸肉丸,炸酥魚。這可是爸爸的活兒了。媽媽這會就稍微可以歇歇了,可以坐在竈膛邊添火加柴。爸爸在堂屋擱了一個案板,先把洗淨的魚背上的紅肉削下來,我們湖北方言叫魚紅。把它加進肉裏,不僅使它們變軟,而且還確保肉丸不散落,味道更好。

1.將豬肉洗淨,瀝乾水分,然後將其切碎成碎肉,以備日後使用。

2.將紅色魚洗淨,瀝乾水分,然後將其切成碎片。紅色的魚必須完全切碎,否則會有刺。最好找一個磨肉的地方併爲你扭曲它。

3.將五香豬肉和魚紅混合,加入蛋清,薑末,澱粉,胡椒粉,一個方向攪拌15分鐘,然後加入鹽調勻,即可使用。

4.在鍋底加油。油溫爲60%。將打好的肉擠壓成肉丸,放入鍋中。油炸至兩面都是金色的。

所謂酥魚,就是去除魚紅精華,剩下的魚架,魚頭。切成塊,裹上面粉,加上佐料。等肉丸炸好,就是炸魚了。

我們小孩子,守在竈臺邊,最喜歡剛出鍋的撈子裏的熱氣騰騰的還冒着油星的肉丸和酥魚。我們喫得滿嘴流油,手上都是油。這時候,媽媽倒是不趕我們走了。因爲這兩樣我們吃不了幾個就會飽,喫多了膩。我們就喜歡湊熱鬧,垂涎油鍋裏源源不斷的撲鼻香氣。

熱鬧的年三十

那時候年三十的夜黑之前,我們是不着家的,村裏的夥伴們,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喜歡玩鞭*炮。其實,我們就喜歡去撿人家放過的鞭*炮,還有漏網之魚的,有一些散落的小鞭。我們是這樣玩,把它們集中一起,一根根從中間折斷,再拿一根長長的焚香點燃,就可以看見美麗的矮矮的焰火盛況。那時候,我們沒有現在這麼多稀奇古怪,樣式繁多的焰火品種,但自創的小小焰火,卻格外讓我們滿足。那份開心是簡單純樸又那麼難忘。


我們小孩子基本等不到零點守歲的時刻。我們就是關心喫和玩。一大家族的人都擠在我們家堂屋裏看春節晚會,磕着瓜子,喫着翻餃,還有那硬邦邦的冰糖。大家嘰嘰喳喳,其實也不是專注看電視,就是一年到頭好不容易歇下來了,喫喫喝喝,盡情放鬆。

媽媽是一年到頭都沒有一刻休息。叔叔嬸嬸們都可以歇,媽媽做爲一大家的主角,最勤勞辛苦的主婦。大年三十從下午開始她就要熬一大吊子湯,等春節晚會看得差不多時候,叔叔嬸嬸堂弟妹們都要回家時,媽媽說都來喝一碗湯吧。記得那年熬的牛尾巴燉白蘿蔔湯。我從來沒有喝過那麼香的湯,媽媽加了很多胡椒,微辣的牛油湯就像神仙湯一樣美味,那是至今我從未喝過的那份美味。喝完湯,我們坐不住了,眼皮拼命打跳,差不多要睡覺了,我們更關心明天的新衣服。因爲大年初一,我們要穿新衣服去拜年。

我們纏着媽媽討要新衣服。媽媽就說先洗澡,洗乾淨上牀了,我拿給你們。我們半躺在被子裏,渴巴巴地等着媽媽拿新衣。其實新衣,也就是媽媽做的在舊棉衣外套一家薄褂。那是紫色或者是紅色的。褲子好像也是找裁縫師傅做的薄薄的褲子,因爲裏面我們都穿的媽媽做的棉褲。媽媽會給我們三姊妹一人一雙新作的棉靴。我們把新衣服疊好,放在枕頭邊,美滋滋地睡覺了。也看不見守歲零點時震耳欲聾,千家萬戶齊放鞭*炮的盛大場景。


拜年的儀式感

大年初一,我們早早的被媽媽喊醒,穿着漂漂亮亮的新衣服,梳洗整潔後,媽媽叫我們三個去給爺爺奶奶拜年。

媽媽說,要趴在地上給爺爺奶奶磕頭,說點吉祥的祝福語。我們齊刷刷地來到爺爺奶奶的房間,本以爲他們還沒有起牀。沒想到他們早起來,整整齊齊地坐在堂屋裏等我們。爺爺奶奶也穿上了乾淨整潔的新衣服,笑呵呵地端坐在那裏。我們一起跪下來,手臂趴地磕頭,擡頭作揖,齊聲說出我們早已編排演練好的祝福語:“祝爺爺奶奶健康長壽,新年萬事如意,每天都開開心心!”爺爺奶奶都是苦巴巴的鄉下農民,但平時爸爸叔叔總有孝敬他們的小禮,他們手裏也有點零花錢。他們從口袋裏拿出幾塊錢,給我們一人分五角或是一塊錢。

那時的一元錢可以買好多東西呢!我們開心又知足地謝完爺爺奶奶,又去奔赴叔叔嬸嬸家。我們除了完成爸爸媽媽交待的拜年儀式,更爲了那珍貴的壓歲錢。當然叔叔們也都窮,五角一元,於我們來說,都是無比珍惜。

溜了一大圈,回到家,必須給爸爸媽媽拜年。他們都在忙碌,初一的媽媽最忙了,待會一大家子的人都要到我們家來喫飯。有時,從初一一直喫到十五,媽媽從來不說不做飯,他們也天天都來喫。

我們纏着爸爸,也是給爸爸磕頭拜年。爸爸坐在那裏,還要講幾句話。爸爸會講要我們懂事聽話,更要嘮叨一下我們學習的情況。雖然我們很不情願聽,巴不得拿了錢趕緊去瘋。但此時此刻,必須老老實實地走完這個儀式。爸爸會給得多一些,五元那可是大錢呢!整整齊齊嶄新的票票,那是那些年我們多麼珍貴的禮物。跪着聽那些循循善誘,語重心長的話,仿如還在耳畔回想。

如今的鄉村早已不復存在,還建樓一棟棟的密立高聳。跟城市沒有什麼區別。再也沒有人間炊煙裊裊的煙火氣息;再也沒有田間地坎綠草茵茵;再也沒有農家肥澆灌的肥得滴油的農家小菜了;再沒有後山放牛時,隨手可摘的那些天然的充飢野果。

年是一種全家齊聚的團圓時刻,是一場場簡單食材組合的豐盛美味的家宴,是一道道媽媽親手烹飪的,散發着媽媽味道的菜餚。如今,爸爸弟弟還有堂弟們都分散在遙遠的異地城市,因爲疫情,都不能回武漢過年。團聚之年是多麼的珍稀難圓。

懷念小時候的那些“年”,那是濃濃的親情凝聚,那是有滋有味的美食薈萃,那是充滿儀式和美德的場景,那點點滴滴都有父母辛勞智慧的影子,讓我們終身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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