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洗塵*

一輪彎月,繁星點點。

時序已進入晚秋,五點的早晨,天色朦朦朧朧。

三妹(老幺)在約定的時間裏,開着車,帶着昨晚接來的、從小不離她左右的八十多歲老孃,從自家的十號樓出發,一路往北,去接十五號樓的老大(大姐)。

燈光紅紅的,像太陽光一樣,溫暖的照着前方,弧形的黑色路面一塵不染,兩旁的樹木高低錯落,像未甦醒似的,懵懵懂懂。只有那一幢幢住宅,悄悄的矗立,還是那麼安安靜靜。

孃兒兩個接上唯她馬首是瞻的老大後,往西越過並排的兄弟十六號樓,轉出往南,向老二家的十八號樓馳去。

老二已在門前等待,見車停穩,便打開後備箱,看到姐妹二人的白酒牛奶各放一邊,就把自己的白酒、牛奶擺在中間,關上箱蓋,換下小妹,輕車熟路倒車後便向南大門駛去。

今天,三姐妹藉着高速國慶免費,從江蘇的南通向鹽城進發。

鹽城八大家的小姨早在一個月前,就打電話給老大:”今年又給你們三姐妹醃好了大蒜。馬上要到國慶節了,到時帶上我姐,你們一起來。”

幾百公里的路已被老二開去一大半,”水平,你歇歇吧,讓我來。”

正午時分,老大把車子平穩地停在馬路邊上一幢灰舊的小樓前。

老大按了按喇叭,高高的小姨和矮胖的小姨夫一前一後從小樓裏滿面笑容迎了出來,令三姐妹沒想到的是小姨的哥哥(三姐妹叫他舅舅)也來了,笑逐顏開踉隨其後。

姐妹三人只好從給小姨的禮物中分出兩瓶白酒給了舅舅。雖說舅舅不是嫡親的,來了幾次八大家他難得招待她們一次,但他和小姨畢竟是親兄妹,不能不顧及小姨的感受。

在他們的簇擁下,孃兒四個來到酒菜飄香的客廳。四人見到滿桌的菜餚,兩眼熠熠生輝,滿面的笑容真情流露,一路的疲勞一掃而光。

紅的綠的一大碗一大碗盛着。身價越來貴的泥螺,不像飯店摳摳巴巴,粒粒可數,而是滿滿的堆着,高高的像個寶塔。碗裏的各種炒菜,還冒着縷縷白煙,向客人送來撲鼻的香味。湯鍋裏排骨玉米氣喘吁吁,香湯翻滾,滿屋飄香。

一碗羅氏蝦,出奇的大,一個個像紅蘿蔔,肚底向下伏臥着,堆得像小山。姐妹三人在當地光顧過多少飯店,除了龍蝦,還沒見個這樣大的羅氏蝦。

家養的雞鴨,田間的蔬菜,讓孃兒四人夾菜的筷子,忙個不停,如下坡的車子,想剎也剎不住。堆得小山似的大蝦,也被她們辛勤的雙手,搬平轟塌。翻飛的筷子,把一條野生河魚,毫不留情攪得粉身碎骨,沒有留下一鱗半爪。四人的嘴脣腮幫上,一片油漬。

晚上的菜一如中午一樣豐盛,但大多數換了花樣。四個人再也沒有了中午氣吞山河的勇氣,像鬥敗的公雞,耷拉着頭,草草吃了幾口,就鳴金收兵了。

第二天回程時,後備箱裏拿下的白酒和牛奶被小姨夫端來的大桶的甜大蒜,小姨拎來的幾籃草雞蛋和大包的粉絲,還有用佐料醃製好的一大瓶螃蜞,塞得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別的生根插足。

孃兒四個,帶着滿意的笑容,坐在車裏,伸手窗外,向立在車外的小姨夫妻,揮手道別。

車像喫足了喝飽了的快馬一樣,精神振奮,箭似的奔上高速,向南通方向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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