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往事

今夜夢裏神遊,四十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再次回味,餘味無窮。

那時,我離校不久,在考進去的社辦廠上班。順便說一句:謝謝當時抓工業的公社領導,採取英明的招考決策,讓我一個沒有一點社會背景的農村窮青年,憑自己的十年寒窗,過三關斬六將,奪得總分第一名!

作爲六名優秀青年之一,我被選送到縣裏後又到市裏培訓,回來後領導人盡其才,我成爲包裝車間的負責人。因我長得還不賴,雖出身寒門,廠裏還有幾多美女暗送秋波,拋來繡球。

也許窮怕了,挑了個家境殷實、長相一般的女子。雖然也曾癩蛤蟆想喫天鵝肉,可我端的是泥飯碗,自己幾斤幾兩如上班的鬧鐘時刻提醒我,要想漂亮的美女,只能在夢裏想入非非。

可我舍而求其次,並沒有給我帶來一帆風順。性格不合的兩人,道不同難爲謀,爭爭吵吵伴隨着一日三餐。幾十年來的風風雨雨,讓優柔寡斷的我遺恨終生!這種切膚之痛,暫且不提。我只想說:想要的女人,不應該畏首畏尾,要大膽地去追;溫柔賢惠的女人,值得每一個男人珍惜和擁有!

與女友確立關係後,我便成了她棋盤上的馬前卒。

記得有一日,我白班,她夜班。在我將要下班的時候,她叫我去她家,和她的兩個弟弟栽油菜。我懷疑是老謀深算的丈母孃出的鬼點子。唉,誰叫我窮的袋裏比臉上還乾淨呢?我這個窮屌絲不幹還想官二代的大連襟放下身段?

騎上自行車,飛快的趕到她家。我和兩個舅子分工合作,栽的栽運的運,挑水的挑水,從太陽不落馬不解鞍幹到伸手不見五指。回到她家,丈人丈母和妻姐還在人家沒回,我們的晚飯只好自己擼起袖子。

大舅子拎來酒罈,小舅子端來魚肉,我一手端飯一手拿碗筷,三個人坐下你一碗我一碗,嗨了起來,直把大半壇米酒喝了個底朝天。不勝酒力的小舅子,跌跌撞撞向牀上走去。剛跨上牀踏板,在肚子裏翻山倒海的拌酒菜,終於像決堤的水,噴湧而出,弄得滿地污穢,酒氣沖天。

他家的瘦貓,一個箭步,如餓虎撲食,把踏板上的污穢,添得個乾乾淨淨,醉醺醺躺在窩裏幾天不挪窩。躲在牆縫裏的老鼠,聽不到令它們喪魂落魄的貓叫,終於喜笑顏開,咬破了一袋袋裝滿稻穀的布袋。見到破洞旁的一堆堆稻殼,丈母孃痛心疾首,老鼠的十八代祖宗都給她一個不剩全罵了個遍。

大舅子雖年長几歲,比小舅子好不了多少。搖搖晃晃打開後門去小便,不曾想裏高外低,一腳沒踩好,喫進肚子裏的東西一古腦兒全倒了出來。

鄰家的狗聞到肉香,急衝衝跳來,風捲殘雲一掃而光,回到窩裏倒頭就睡。本來見到生人箭一樣衝出吠上兩聲,這一回縮進洞裏真像個死狗。

丈人丈母和兩個女兒睡在完工不久的新瓦房,兩個舅子仍然睡在喝酒的老草房,我將屋裏屋外打掃乾淨,關上門頂着星星迴了家。

聽慣了狗叫的丈人,晚上下班回來聽不到狗叫,好生奇怪,便問老伴:狗呢?

”這個瞎眼狗,可能給人紅燒了吧。”丈母孃彷彿看到了鐵鍋中翻滾的狗肉,了了心頭之恨。

見老伴把下酒菜已擺好,丈人拿着碗興沖沖去打酒。拎下壇上的布蓋,提起打酒的勺子,伸進了酒罈。

勺子一下掉到壇底,原本碰上酒水要壓一圧的,這次怎麼回事?剛買的一罈酒是不是漏掉了?省怕老眼昏花看不清,拿着煤油燈在壇底四周照了照,沒有一塊溼斑,抓着酒罈側了側身,壇㡳沒有一條細縫。

丈人拍着空空的酒罈,不無傷心的嘆息道:難道它長了翅膀飛了不成?後來聽了我女友眉飛色舞的敘述,丈人笑罵道:這三個麻雀兒,把我三四十斤酒,一個月的口糧,就這樣吆五喝六糟蹋了。

自從和兩個舅子一醉方休後,我嚇得好長時間不敢往丈人家跑,不想無事找罵。丈人丈母卻沒有耿耿於懷,一個禮拜天的早上,又叫女兒把我叫了去。

這回是打稻。看着屋門囗堆成山似的稻垛,我想這下完了,自己習慣成自然的午覺泡湯了!

換上舊衣舊褲,帶上草帽,就加入到六個人的打稻中去。拿稻、分把、脫粒、捆草,忙得不亦樂乎。草帽下一個個臉上塗滿了灰塵,兩個鼻孔像土牆上的蜜蜂孔,被穿着白襯衫白襪子黑皮鞋上街買菜回來的大連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撐好自行車,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香菸,走到丈人旁邊,抽出一支菸,放到丈人白中帶黃的嘴裏,很熟練的爲他點上火,然後拿着煙,在我和兩個舅子面前揚了揚,看到我們都笑着搖頭,馬上放進了口袋,提着菜走進了廚房。

我盼着太陽快快升到頭頂,那時可以息力了!那時可以洗臉喫飯了!

我聞到了香噴噴的魚肉,還有那誘人的湯汁,不覺口水都流了出來。伸手揩抹時,不覺驚醒了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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