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雲嶺冰峯素色寒，雪蓮典雅峭崖歡”
1.
“只有鷹可站立的山崖
風雪的巢穴 天嵴的蒼涼
我們的語言是綻放的雪蓮
傳世的火焰在絕地翱翔”
“奶奶，你每次都跟我講那麼多雪蓮花的傳說，可雪蓮花到底長什麼樣？”
“這些事都是上一代的人講的，我沒見過雪蓮花，只知道它就生長在我們家後面那雪山上，而且就像雪一樣潔白——以前有好多吶，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幾年數量越來越少了……唉，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雪蓮花滿山盛開的情景啊……”
慕雪看着奶奶眼神中流露出的對雪蓮花的嚮往，笑了笑——奶奶口中百般讚揚的雪蓮花，其實就生長在離她家不遠的雪山上。
而且她也知道爲什麼最近雪蓮花越來越少了，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們，爲了雪蓮花的一時之美，肆意採摘，雪山的環境也因此惡化了。
“有什麼好笑的！”奶奶朝她瞪了一眼，“你馬上就要到城裏去工作了，那工作薪水高，對你也有好處，可不要錯過這機會！”
“好好好……我知道了……”她小聲嘀咕着着，可內心卻並不想去往大城市，她想要留在天山村。
是的，她從小在這裏長大。在她的家鄉，那座雪山被譽爲“聖山”，而雪蓮則被譽爲“聖花”。
小的時候，父母被村裏人稱爲是“聖山的守護者”，一生都在爲保護雪蓮花做着貢獻，甚至從來沒回過家陪陪她……她曾哭鬧着要他們帶朵雪蓮回來，但一直沒能如願。而在幾年前，父母照常上山執行任務，卻遭遇了一場猛烈的暴風雪，從此杳無音訊。
她愛這裏，愛這裏每一寸土地，愛這裏每一絲清風，愛這裏的一切。但她更愛屋後雪山上的雪蓮花，她從沒放棄過對那“聖山”和“聖花”的願景。
她從沒見過它，只知道它很美，還有着動人的芬芳。小的時候，她曾偷偷去過樓閣，看到先祖留下來的雪蓮花的畫，只是年代久遠，紙張發黃，快要看不清了。可是那殘存的白卻如同在紙面躍動的火焰，肆無忌憚地吸引着她的視線，奪目又耀眼。
奶奶說她要去城市，她不認同；但奶奶說要感謝雪蓮花，敬畏雪蓮花，她絕不會反對。可以說，雪蓮花讓她的生命裏都氤氳着的雪蓮的芳香。只是一年又一年過去，這種沁人心脾的芳香已經越來越少。她多麼希望自己能有一天能輕撫雪蓮花的花瓣，細品它的芬芳。如果滿足不了，讓她看一眼都好啊。她一直想成爲她父母一樣的人，守護“聖山”，也守護“聖花”。
她想留在這裏。
可是另一邊，奶奶已經迫不及待地爲她收拾起行李了。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回到用竹子編織的小牀上。她知道奶奶的好意。每每這個時候，她只能陷入夢境中，在茫茫迷幻裏，尋找心中那清晰又模糊的花朵。
她的心中有一朵雪蓮。
2.
“眩暈的光芒 呼嘯而過
本質的蕊長在自然的蕾上
冰川的魚尾 攪動四溢的黃金
太陽心臟中的寒冷在燃放”
幾百公里外。
冬羽正倚靠在窗臺上，百無聊賴地翻看着一本雜書。他平常看書都字字斟酌，這一次卻是一目十行。書中的內容有些索然無味，他心中焦躁又難過。正當他想放下書時，偶然閃過的一頁插圖讓他愣了一瞬。
他翻開那一頁，只見那霸佔了整個紙面的是一副油畫，在黃色的牛皮紙中央是一朵綻開的雪蓮花。那雪白的花瓣包裹着點點金黃的花蕾，顯出一種獨立的美感。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偶然看到過的一句詩：雪蓮高山石上生，超逸出塵雅芳存。
視線下移，插圖的下方有一行批註：本油畫來源於天山村。
天山村？不就是那大雪山下的小村子麼？那被譽爲“聖山”的雪山，是雪蓮最後的堡壘。
“據說雪蓮是造物主賜給新疆的‘仙物’，傳說中雪蓮是瑤池王母到天池洗澡時由仙女們撒下來的。在當地民間，雪蓮帶有神祕色彩，高山牧民在行路途中遇到雪蓮時，會認爲看見了吉祥如意的徵兆，就連喝下雪蓮苞葉上的水滴都被認爲能驅邪益壽。”
“吉爾潔罕萬分悲傷，碰死在山崖上。她流出的鮮血溶進了石縫，她的一顆紅心變成了一粒種子。這用鮮血澆灌的種子，很快就在山崖上生根發芽、開出了一朵雪蓮。”
“……”
之前看過的那些故事、聽過的那些傳說，他可沒忘。這些故事帶給他的畫面感太強了，他的思緒往往都會飄到那座雪山。
可是聽許多人講，那座雪山的環境由於受到破壞，變得異常惡劣，不僅有常年的暴風雪，還有許多野獸出沒。
所以那些野獸就是雪蓮的守護神了？它們以雪蓮爲中心，間接成爲聖山的主人。
“既然它們是主人，那我就是客人。”他想，“我永遠懷着虔誠的心情拜訪它們。”
他決定了，他要去尋找雪蓮花。有那麼一刻，他萌生出摘花的想法，但下一秒就被拋棄了——貪婪的獵人，不僅四處捕殺動物，連對他們構不成任何傷害的植物都不放過。他不願成爲那樣的人，他不願意做一個入侵者，他只希望找到雪蓮花，永遠記住它的樣子。
他是一個旅人。他認爲自己一隻鷹，正登上屬於他的巔峯，自己的心已經釋然，隨他一起飛向雲端。
3.
“沒有眼淚 寶石的彩輝
那是星移斗轉最高的默契
雪蓮的肌膚 矜持而高貴
像海底水母隨溶岩光芒搖曳”
“喂？我到了，到了……我明白，我已經租了房子……什麼？我自己會跟上司說的！……好了好了，掛了，注意身體……”
慕雪掛完電話，飛快地拖着行李箱下了火車，機票很貴，爲了省錢，她只得選擇臥鋪。
其實這個年代坐火車的人已經很少了，坐在空蕩蕩的車廂裏，望着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和原處持續佇立的連綿山脈，慕雪就感到說不出的惆悵。
看窗外的世界，看繁華喧鬧的夜。
等到她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火車在一陣陣鳴笛聲中緩緩開進車站。慕雪看到了許多陌生的面孔，她感到自己就像是茫茫人海中的過客。
慕雪板着臉走出了車站，小城獨特的氣息瞬間包裹了她。這裏和村莊不同，天山村幽冷而清明，純淨而優美，那裏有云霧黛山，有橘黃日落，有十里芳香，那裏藏着靜逸與安然；這裏只有高樓大廈，車水馬龍，萬家燈火，這裏只是喧囂的人間。
這應該是一棟新裝修的樓，走廊兩邊的牆壁還殘餘着油漆味。
等到慕雪打開出租屋的門時，陌生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即使整個房間都散發着淡淡的木槿花香，整齊擺放的傢俱一塵不染，嶄新的書桌上還有着許多小擺件——正符合她的喜好——她也感覺自己亦是一絲無處安放的孤獨。
可當她走進臥室時，她愣住了。牀上方懸掛着一幅畫，畫中是一座雪山——是她家後面那座雪山，沒錯，山頂的輪廓她還記得很清楚呢。她湊過去看，發現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山有靈而萬物生。不論身在何處，都是繞着家鄉畫同心圓，人們在向上攀爬的同時，也會停下來，望望養育他們的根。慕雪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雪蓮花。雪蓮和雪山的聯繫真是太緊密了。每當她看到那座聖山時，她總能想到那些聖花。雪蓮花飽和而輕柔，不像周邊那些樓房，都是些規矩的形狀。“可惜他們沒能畫出雪蓮花來。”慕雪小聲嘟囔着。
安置好自己的行李後，慕雪拉開了窗簾。她驚訝地發現從這裏竟然可以俯瞰周邊低矮的平房，而遠處霧氣繚繞，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那雪山的輪廓。
那一刻，她彷彿望見了天山村，望見了她愛的故鄉。
此時已經接近正午，可那明媚的太陽好像不那麼滾燙，而是盪漾出溫柔、安定。
她好像在這個待了不到半天的城市裏，找到了熟悉的感覺。原來故鄉如此偉岸，到哪都能望見。
4.
“只有鷹可展翅的天空
雷電的居所 神靈的夢境
我們的青春是綻放的雪蓮
促動無形的宿命在聖域旋轉”
冬羽準備今天出發。
他曾在青石小巷中漫步，也曾在海邊亂石上奔跑，他以前的每一次旅行，都充滿着生活的古老藝術。但他從未登過山，雖然自己的身體素質還算不錯，但是在收拾好揹包時，他還是有些緊張。
走出家門的那一刻，他腳步頓了頓。惡劣的環境、常年的風雪、四處出沒的野獸……面前的道路永遠是未知。
但是冬羽最終沒有回去，他咬了咬牙，加快了腳步。
好在那雪山離自己所在的城市並不遠，正好附近的火車站也已經裝修重開。冬羽安靜地往哪裏走去。
“噢！”忽然有人重重的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對不起對不起……”她面前的女孩擡起頭來，“我有點心不在焉的，沒看路……”
“你沒受傷吧？”冬羽關心的詢問。
兩人眼神相對的時候，冬羽的目光恍惚了一下，而對方也有些發怔。
對方的眼裏乾淨又澄澈，彷彿那裏剛下了一場雪。
“你……不是本地人吧？”他問。
“嗯，我叫慕雪，來自天山村，你應該知道那兒，離這不遠。”
“原來如此……我叫冬羽，是一個……旅行者，我這次正好要去你們那兒呢。”
慕雪輕輕吸了口氣，她沉默了一會兒，拉着對方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坐下。
“你是想去找雪蓮花吧？”
“是，怎麼了？”
“我知道那對於很多人都有吸引力，但雪山是我們的‘聖山’，雪蓮花也是我們的‘聖花’，這是絕對不可以侵犯的。很多人都爲了一時的美肆意地傷害我們供奉的神明，偷走美麗的花朵，破壞雪山的生態環境……他們還不知悔改。所以我一直想爲我的家鄉做點貢獻。”
慕雪的眼神真誠而悲傷，冬羽不禁生出一股同情。
“我明白……我是它的客人，我定不會奢求從它身上得到什麼。雪蓮對我來說一種很神奇的花。”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在雪山腳下生活了十多年了，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雪蓮花。所以……我有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我這裏有雪蓮花的圖片，你要不要看看？”
“不，不用。我想圖片和文字永遠不能傳達出事物本身的情感，我希望能觸碰它，感受它的內心。這樣的心願我還是第一次和別人分享呢。你能……替我去看看嗎？”
“我今天就準備出發了，你不一起嗎？”
“我明天就要去公司。奶奶一直希望我能像鳥兒一樣飛出大山，我不想辜負她，但我更願意回到天山村，和我父母一樣守護雪山，守護雪蓮花。”
冬羽感到心疼，他明白眼前這個人既然能去大公司尋找工作，就一定有看起來十分美好的未來。但這對她來說就像是緊緊勒住她的繩索，她的心中還有純淨的白色。
“我今後會致力於雪山的生態保護，我不想再讓雪蓮受苦了。”慕雪的目光變得無比堅定，她脣齒如劍，初心如磐。
冬羽深吸了一口氣：“我會替你去看的。”
5.
“波光粼粼 堙滅的城邦
我們要仰望的重生和葬禮
恰似天籟奏鳴舍利子的光輝
宗教的恩澤 如雪蓮馨香”
“慕雪，來自……天山村，對吧？”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的面試官認真看了簡歷。
“是的。”慕雪暗自做了幾次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的心情，雖然她已經通過了初步考覈，但這並不能決定最終的結果。”
“你們那兒的雪山很漂亮，能否問問你來這裏應聘的目的？”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慕雪從一開始就相中了這家環境保護公司，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在致力於世界各地的生態保護，雖然她不知道這家公司會不會照顧到那座“聖山”，但也希望在這裏磨練，最終回報家鄉。
“我相信您也知道，雪山在我們家鄉被譽爲‘聖山’，而山上生長着目前極爲珍稀的植物——雪蓮。由於偷獵者對雪山環境的破壞，雪蓮越來越少，暴風雪也越來越頻繁。我來這裏就是爲了能通過自己的力量保護雪山，保護雪蓮，保護我的家鄉不受入侵者的傷害。”
……
而另一邊，冬羽已經到達了雪山下。
向上仰望，雲霞蒸蔚，聳立的山峯輪廓十分奇特，山頂上空還盤旋着巨大的暴風雪——那似乎已經預示着這“聖山”不可攀登，不可逾越。
好在附近有一戶人家，一位老者正坐在門口的板凳上叼着菸斗。冬羽決定先打探打探這座山的情況。
“老人家，這山有多高？”
“三千多米吧，要登頂的話幾個小時就行。小夥子，我聽你的口音像外地人，你不會今天就要登山吧？”
“是啊，怎麼了？”
“要是以前來還好，最近山上風雪太大，太危險了！”
“所以這幾天都沒人上山？”
“沒人敢上去吶，要是一去永不回了怎麼辦？還有，你登山做什麼？”
“找雪蓮花，我之前一直聽過許多傳說，我想親自驗證它。我想您保證，我不會去摘它們的。”
“好，好，我明白了。你不用向我保證，你要向這座山保證。‘聖山’一直是我們的母親，任何來訪者可能成爲客人，也可能成爲侵略者，我相信你既然不遠萬里趕來找雪蓮，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敬畏每一個生命吧……”
“我會的，我永遠敬畏他們。”
“悄悄告訴你，這座山很神奇，只要你足夠有誠意，它就能給你迴應……”
冬羽出發了。
果真如老者所說，這裏的環境比他所見過的都要惡劣百倍。
肆虐的狂風如同魔鬼的爪牙瘋了一般撕扯着他的皮膚，耳旁似餓狼般咆哮的風聲彷彿要穿透他的耳膜；漫天的風雪彷彿一道密不透風的牆，矇住他的雙眼。有一種冰冷，好似千萬只螞蟻同時咬着他的骨頭。不過好消息是冬羽沒有迷失方向。
可他心中的光好像忽明忽暗，馬上就要熄滅了，對這風雪恐懼已經遠遠超出被寒冷包圍的痛苦了，汗水浸溼已了他的背心，從他的頭髮留到眼裏。
“這是雪山……給予我的考驗吧……”冬羽這麼想着。
他離死亡很近，但他知道心中的火光一定不能滅，永遠不要滅，他註定會走進荒野，但他也能成爲高飛的雄鷹。
6.
“誰的眼眸尋找固態水源
凍土的森林 是高原的苔蘚
當愛往雪地高峯前行的時刻
靈魂梵音 可是澄明的所在”
慕雪打了一個冷顫。
辦公室裏正開着暖氣，一點也不冷，她卻感覺自己被澆了一桶冷水。
不錯的，她已經成爲了這家公司的一員，一切都很順利，上司說很欣賞她看待世界萬物的眼光，並且也很佩服她辦事的極高效率。
可是她今天有點心不在焉。
按照這個時間，冬羽應該已經在爬山了吧。
她雖然不知道雪山那邊的環境情況怎麼樣，但她依然有些擔心。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房間，從窗戶向外看，能看到雪山，也能看到紛紛揚揚的雪花柳絮似的飄蕩。
她渴望回到她最初的地方，而對方則不滿足於過去與現在，想要前往更高的山頂。
慕雪不得不承認，他是她的眼睛。
她閉上眼睛，默默祈禱起來——呵，祈禱，說實話，她之前並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所謂神明，但現在……也許是受冬羽的影響了吧。
“聖山，我們的母親！陪伴他吧，守護他吧，我不求他看到雪蓮，我希望他能平安，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信仰之巔。”
冬羽登頂了。
他似乎明白是什麼力量支撐着自己。
“你有自己的信仰麼？”
“我的內心一直有一朵雪蓮。”
慕雪的這句話，他一直深深印在腦海中，她的內心永遠是柔雪般的純潔與溫情，這也是爲什麼他從她眼裏看到了一場雪。
他很快發現自己流淚了，眼淚中還夾雜着血腥味。風在他臉上割出了一道道口子，他感到隱隱作痛。可任他風雪如刀，他要不斷攀登。
整個過程他無法想象，每爬高一點，氣溫就下降一點。山頂的空氣十分稀薄，視野卻很開闊。他眺望遠方，天山村、連綿的青山、奔騰的江河……一切盡收眼底。然而頭頂上方，風雪依舊很大，像一頭狂暴的野獸。
然而進處有更美的風景——雪蓮。
不是一朵，是好幾十朵。他之前向老者打聽過，知道這裏是雪蓮花分佈最密集，也是最隱祕的地方。
“這裏只有一朵花，我只能看着它，如果這裏有一百朵，我反而就不知道要看哪一朵。”
他俯下身，輕輕撫摸離他最近的一朵雪蓮，純白的花瓣托起米黃色的花蕊，在風的呼嘯聲中堅強、溫柔地盛放——那潔白的聖花有一種說不出的，美的冰涼！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也流着血，他趕緊把血跡擦去。他跪下來，用虔誠的目光望着雪蓮——不知道此前慕雪心中的雪蓮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她看到真正的雪蓮花時，會有什麼樣的情感。
他此前只說自己是旅行者，但他沒有告訴慕雪的是，他沒有家，他只能在廣大世界中奔離行走，而現在，他應該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下一個方向。
“聖山，把我的消息帶給慕雪吧……我的愛爲這朵雪蓮永垂不朽。”
7.
“同樣的皎潔 交媾的心靈
萬物的花序舞蹈處女的胴體
在信仰的旋渦中次第綻露
冰川的火焰 曙色中央的雪蓮”
三年後。
慕雪的工作進行地十分順利，越來越多的偷採雪蓮花的人被繩之以法，雪山的環境也已經恢復到了曾經的模樣。
她再次站在山腳下，時間彷彿回到了十年前。那時她在這裏與即將去執行任務的父母告別——他們爲了這座山，也爲了這些花獻出了自己的一切。
沒有了惡劣的天氣，登山就顯得容易了許多。慕雪雖然想讓自己心如止水，但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加快。
冬羽登山的那天，兩人的心有了聯繫，她彷彿看到了雪蓮花模糊的影。
他不知道冬羽去了哪，只聽老者說：“那個小夥子嗎？我還記得他下來的時候表情有點奇怪，他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他跟我說，他要繼續上路了，這裏是他的精神之巔……但他認爲自己還要繼續追逐帶着曦光的地平線什麼的……現在的年輕人啊，講的話真是越來越讓人摸不着頭腦了。”
她明白冬羽找到了雪蓮。
無形間，她好像聽見了一場對話。
“我替她來了。”
“我都有看到。”
她站到了山頂，放眼望去，沒有風的橫衝直撞，沒有雪的漫天飛舞，只有逐漸清晰的光。
而她的腳下，依舊是雪蓮，三年過去，依舊開得耀眼。
看到自己一直想看的東西，並不令她狂喜，在此時，她卻無比平靜。她的眼神充滿着慈愛，就像母親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樣。
一片雪白後，出現了一抹殷紅。
慕雪慢慢跪下來，用手捧着那朵獨特的雪蓮。白色的花瓣上，有幾絲被擦掉的血跡。
鮮紅的血液，猶如玫瑰的花瓣，映襯着雪蓮。
她並不感到悲傷，但她流淚了，她知道那是冬羽的。微風彷彿帶來了三年前的訊息：“我的愛爲這朵雪蓮永垂不朽。”
冬羽經過了困難的洗禮、自然的薰陶，找到了他的人生價值和信仰。但他沒有停下來，因爲他依舊是一個奔離旅行者，他還要去尋找人生更好的答案。
而她，最終堅定了守護家鄉的信念，接續了父母的遺願，她心中對雪山，對雪蓮，對家鄉的執念，一直沒有隨風而去。
文/如一如清水
202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