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而陶聊茶:七十五.安化黑茶獨嚴冷(6)



  那次安化之行讓我激動且不能忘懷的是,在朋友的深山茶園中意外遇到了一位茶界前輩,一位讓我仰慕已久、十分尊崇的長者,於我來說是燈塔般的存在。爲了考察野生茶樹,我們一行四人駕駛越野車在緊鄰懸崖絕壁的碎石小路上顛簸翻越了兩座險山,至無路的野山下車,開始徒步攀山。突然,風急雲卷,霧滿山嵐,雨下來了,無處躲藏。前輩說:“打傘,走,繼續前進。”。傘下的前輩在山嶺間穩健前行,虎虎生風,不落人半步,實令我等唏噓。

  這樣,我們又在雨裏攀過兩座高山。峽谷幽深,清溪潺潺,四個人打着傘行進在雨中蒼翠的林間,遍賞了開滿山坡的繽紛野花。被雨水淋打的花兒跟路邊青竹伸出來的葉片兒不停地向我們點頭,像是在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愜意暢快。轉入山坳,領略了難得一見的豐水期奇絕的八仙瀑布。潔白的瀑水噴湧而下,落入一泓碧潭,潭映樹影,雨打心絃,山路崎嶇,似水流年,有雨趣而無淋漓之感。

考察完畢,在深山原著民朋友的家中用餐。其間我們探討了雲臺山大葉種、野生菜茶及選育品種的諸多話題。跟之前接觸、學習過的一些師長不同,這位茶學前輩解答我疑惑時的言語,像極了外科大夫握着的手術刀,刃上閃着耀眼的鋒芒,這些鋒芒,直劈痛點,讓人解快。向前輩詢問對安化黑茶的意見,老人手捻銀髯語重心長地說:“中國的好茶在安化呀,看看這青山,瞅瞅這澗水,瞧瞧那野花,千兩茶就是在這樣的大自然懷抱下孕育出來的。千兩茶,中國的好黑茶!你們這幫娃這麼愛茶,千萬別把這好東西丟下,要把它發揚光大。”。

  爲學莫重於尊師。知者解惑,習者有獲。向前輩請教習茶及對時下混亂茶界的看法,“給人以樂(yue),三生有幸;給人以樂(le),其樂融融。不是講幾堂課就高尚了,也不是出本書就能永存了,把自己投進歷史當中,人才能永存。有麝自然香,無需大風揚。高雅不是裝出來的,孫子纔是裝出來的!”,老人家說得我捧腹,他自己也笑了。“您看”,老人衝前一指,順着他的手我扭頭看,西邊山坡上立着幾株欣欣的向日葵,“要學它們,做一個積極吸收正能量的人,哪兒有陽光就往哪兒轉。一個習茶的人,只要心裏充滿了陽光,人生即便下雨,也會變成春雨。習茶要有耐心,要有恆心,刻意去找的東西,往往是找不到的。天下萬物的來和去,自有它的時間。”。寥寥數語,深奧的道理瞬間明易。

  是日,熱情的主人于山中留宿。我們住的是依勢搭建的懸在半山的木屋。屋子對面三裏處是一座筆架山。天晴氣爽,極適山頂觀月,我決定晚飯後攀筆架山賞月。農家晚飯喫得早,六點前用畢。飯後稍事休息,出發。臨頂,竟已有人先至,背對我,負手立於一青石臺,夜風過身,衣角颯擺。是前輩。我有點激動,沒敢打擾。皓月於空,銀光漫撒,山頂孤寂清冷,前輩正仰頭凝月。一剎那,想起了黃易《覆雨翻雲》中的浪翻雲,“當衆人眼光移往峯頂時,在明月當頭的美景中,一幅令他們終生休想有片刻能忘掉的圖象展呈在壯闊的視野中。浪翻雲揹負着名震天下的覆雨劍,傲立在峯頂一塊虛懸而出的巨巖盡端處,正閒逸地仰首凝視着天上的明月。”。有思想的人都很寂寞,只能獨與天地精神往來,更甭說這種高手中的高手。我想。

  “來了”,前輩回頭衝我莞爾一笑,“來了。跟您想到一塊兒去了,就想到頂上來看看月亮,難得的好天氣。”,我邊笑答邊邁步跨了上去。“是啊,今晚的月色真美,我們都好福氣。看,多棒的茶山,多好的生態,不把千兩茶做好,你我同志都對不住大自然的這份恩賜呀,努力吧!”。我點頭稱是。“前輩,方便留個聯繫方式給我嗎?我於茶學尚淺,得空時想跟您請教。”。“這個太沒問題了。”,前輩爽快地答道,“下山,我寫個給您。”。“太感謝了。”,“感謝什麼,相遇,緣份使然。不談虧欠,不負遇見,即可。”其時月朗星稀,山頂石臺如積水空明。松柏投影於地,似交橫在水中的藻荇,參差錯落。真是應了蘇子瞻“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之語。

  說實在的,就是此時北京家中,筆尖在紙上划動,一行行記述着這件事情,依舊讓我激動不已。真的按捺不住那種激動,都不由自主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子裏來回地踱步。我福非淺。

  千兩茶,它是在大自然中真正通過日曬夜露、溼熱交替呼吸作用發酵出來的黑茶。從這個意義上講,後發酵的黑茶的光大必然會落在千兩茶的身上。這是自然跟歷史的選擇。

  在這裏我真心地想說一句話,希望咱們茶農朋友跟茶葉的製造商,多做好茶、良心茶,把千兩茶發揚光大。這樣實際是雙贏,自己的生意也會得益於此。安化茶,“山崖水畔,不種自生”,多厚重的茶歷史,多好的山場生態,萬不可負了生養自己的綠水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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