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煮岁月

图片来源于耶殊陀尼诗社

七十年代末,鲁西南小村庄。

过年我们过得很高兴,家家过得比往年快乐。我们小孩子除夕却喝醉了酒!

除夕夜家家放鞭炮,街上孩子穿新衣,打着灯笼玩着炮,还有街上舞狮甩灯笼花。社员们为庆祝粉碎“四人帮”的新年欢乐着。看了一会儿的热闹景象。我们到村东的专业队光棍司令那里聚会。

光棍司令小专是我们的孩子王,他孤身一人,却对我们小孩子们慈爱,对乡亲热情,他会木工,造屋打家具,只要有求于他,他总是乐呵呵地义务帮忙,很得我们大人小孩子的敬重与喜爱。我到家说与母亲,母亲为我切了盘猪肝,调一盘花生米,装了一些丸子。我到时,专业队西边紧邻的村小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说笑声不断。

我们的年夜饭就设在这为学校义务看校的办公室里。我急步走进屋子里,光棍司令坐在首位,硬硬的胡子扎竖起,厚实的背影映在墙上,慈眉善目地笑得如佛。下边是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小伙子小孩子,他们都从家里端来菜,拿来酒。屋子中间的炉子烧得火红,我们在欢笑声中开始了酒宴。火旺酒香菜多人和,我们列坐欢蹦乱跳,或说故事,或齐举杯共饮,或猜拳行令。喝酒到半夜,守岁在除夕。大伙起,点燃鞭炮齐祝平安,我们都醉意浓浓,脚步歪斜腿儿打晃。如巧手扶墙角要出去小便,嘴里乱言:“我要喝……尿,喝……”

大家齐笑,回望村里,万家灯火。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互相拜年,吃年节酒。

过完年,可是社员们的日子并没有多大改变,还是生产队出工,还是土地是生产队的,还是在一起混,出工不出力还是出力又流汗地搅在一起,社员们粮食还是不够吃的,手里也没有零用钱。还是穷苦的脸,煎熬的心,盖不起屋,一大家子挤在一个院子里,怎么娶得了媳妇,半大小伙子一个个在眼前晃悠,怎么不心急心焦呢。

这样苦苦地支撑到时八十年代,农村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生产责任制,要把土地承包到户了。生产队长如新一早就站在生产队的场屋前,召集全队的社员齐到生产队前,把场屋作价卖给个人,分开宰杀的牲畜,然后带领全社里的人到田地里去,拿着皮尺按每家人口多少丈量土地,这样每户都分得自己的责任田。

      当这实行单干的政策把社员们的心窗轻轻推开,人们并没有单干,先是成立互助组,又将自己的帮助献给他人,大家互相邦扶着走了一程,慢慢得人们有些积蓄,能自己种好自己的地时,就完全地实行了土地分到自己那里,承包到户。后来上边政策又要搞活经济,社员们就放开了手脚,做起了各自的手工作坊,编柳条筐子,搓草绳子,打木柜,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农村的集市也热闹起来,各种生意很红火,做什么生意都赚钱,只要不违法,只要你勤劳,慢慢地老百姓手里有些活泛钱了。老百姓收获得更多。八十年代的三月暖人的春晖也透过窗户,悄悄射进我的心房,这些让社员与知青们心灵不再阴霾。

就起身回家了。父亲把烙木圈的铁架子整理好。那铁架子有着一米多高的四条腿,正中央是有着五根铁条制成的铁笼,隔着二厘米的缝隙平铺着,在上面是烙木圈的烙铁,拱形,有着弯曲的高低不平的纹理,长半米,高二十厘米。铁笼后是一个固定着三根铁棍,上边的是别棍。父亲便在铁笼上点起细松木条,那松木有着油脂,沾火便着,不大会儿便把那上边的烙铁烧得滚热。父亲便捞起那浸泡着的木板,用一个长长的带着两根横木条的叫着压板的木板压在别棍上,轻轻地用身子压在压板上,父亲嘴里轻轻地哼唱着小调,那松木板便飘散出水蒸汔,木直中绳,却受火弯曲,弯成弧形,合乎中规。不大会儿,松木板便成了一个圆圈,受热的一面烙着黑黑的漂亮的花纹,父亲用钉子把第一张笼圈钉成圆圈,以后每烙成一圈就依次圈放在里面,这样烙笼圈过了两个小时,就把笼圈烙好了。

到了晚上,父亲与母亲点起煤油灯,便在房子里扎笼。那蒸馒头的木笼有大有小,大的有三米多宽,小的有两米多宽,要根据顾客家中蒸馒头用的铁锅上口的大小。这都有固定的尺寸。父亲根据笼的宽度用锯子锯开笼圈,然后用木钻在笼圈的结合处钻孔,再用竹藤穿过孔洞缝合,这样笼的外圈就做好了。父亲再在笼圈中心处标记好安笼把的大小,用尖刀在笼圈处挖洞,要不断地修整,才能使挖好的洞与那要安置的笼把大小合适。父亲用力地挖着,带黑痣的右手青筋暴露突出,咬着牙。过了好大会儿,笼把洞挖好,然后拿出加工好的松木笼把用铁锤轻轻敲打,对准挖好的洞插入,父亲很有经验,用劲适宜,角度恰好,是个很有技巧的活路。笼圈柔韧弹性良好,可拉扯,这亲笼把就结实合缝地安在把笼把的洞里,用水浸润一下,这样笼把就安得妥当,即使在以后蒸馒头时也不会漏气。

再按同样的方法在笼把两侧等距离地安几根方形木,父亲做好这些后,然后再在外圈里面压入一层内圈。压好后父亲便轻松地饮了口小酒,吃上两粒花生米。这样一扇笼的大半工序就完成了,余下的就是铺笼屉的竹篾。竹篾用的竹材是竹子,父亲用大砍刀把长长的竹子劈开,然后把里面的竹心剥离,母亲便一脚踩住竹篾,先劈成手指宽,然后再把它们用刀刮去外边的竹毛。

竹篾便在母亲的怀里轻松地跳跃,随着刀子在竹篾的表皮的滑行,很快便一条竹篾的竹毛便刮干净,那竹篾便成了青滑的。母亲便伏身在笼屉上边铺竹篾,从中间开始铺起,把竹篾铺在笼把与笼撑的上边,一端插入那内圈与笼把的结合处,另一端按着笼身的宽度,母亲手起刀落,啪的一声便斩断竹篾,把这适合的竹篾插入进去另一端,用砖头把竹篾。

母亲的手是很利索的,她的手快是村里是有名的,在拾荒时,往往比别人的在同样的时间里多拾二三成。不在会儿母亲便铺好一扇笼。父亲便在竹篾的间隔间用木钻钻孔,钻好后母亲用湿润的藤条的条条穿过那孔,把竹篾与笼下边的笼扰或笼撑紧缚在一起,那滑润的藤条一行行地编织成美丽的十字花,到了笼的内侧边缘,便把藤条打结割断。如此往复,把竹篾把拴完,一扇笼就制成了。

那油灯放射出柔滑的光,照在母亲俊俏的脸上,父亲在的背影倒影在墙上,我把手放在灯光着,做出种种姿势,这样在父亲的剪影前,那墙上便出现狗儿鸡儿的幻像。屋外夜深沉,只听一两声狗吠,偶尔有两声老鼠咯吱的咬东西的声响,有时我坐着坐着,便不知在什么时候睡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被父母抱起放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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