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關鍵字|最喜過年煙火色

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本文參與【人生關鍵字】系列徵文第三期 喜



圖片來源於耶殊陀尼詩社

花間詩云

最喜過年煙火色,
且將美味醉風塵。
生活如做年味,
治家如婦人烹小鮮,
需切一點紅切一點綠,
需點幾滴酸點幾滴辣。
做事需緩急間錯,
調試着火焰煨炒。
我們的人生呀,
需五味兼具,
相互摻和着過。

最喜人間煙火色,且將美味醉風塵。可是童年的農村生活苦呀,要喫美味,等到過年。於是在我們孩子時,便苦苦地盼着過年。過年好呀,可以趕年會,可以殺年豬,過大年,喫好喫的。還有就是走姥姥家,不但喫得好,還能賺些壓歲錢。過了初二鬧元宵。那真不是一個“樂”字得了。

俗話說,三生四歲,恍惚記事,那清晰的記憶在六歲的1974年,童年的金絲線頭就在1974年。我的歲月風塵染有人間煙火氣,醉了童年的的記憶。就1974年1月說起吧。說到一月,便是開始忙着準備過春節的時候。歡歡樂樂過大年。我們的童年,七十年代,那時的年味香滿頭。

那時的過年呀,年味真濃呀。那時候,我很幼小,正是天真爛漫的孩子,父親是在公社的工廠裏上班,是木工車間的製作蒸饅頭的籠的木工師傅,母親務農。我出身的家庭清貧,但充滿親情的暖意;我出生之地文化底蘊不深厚,但大自然卻積蓄了足夠的能量給予我遐想的空間。

我對春天有着深厚的感情,春季的節日也格外多,如春節、元宵節、寒食節、清明節等,人們對春天的希望,對人生的暢想全在這些歲令對節中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玩,是人的天性。更是兒童的天職與工作。那時最好玩的便是春節了。春節是農曆的大年初一,是中國—年之中最隆重的傳統節日。在節氣中大年初一這一天也稱元日,也就是過年。我們農家一進入冬臘月二十,知青點上的知青一進入了臘月,公社就讓他們回家過年走了,我們社員便開始了忙年了。

正當我們村裏的生產隊裏掛起一條條銀色粉條長龍時,那冬季的腳步已經邁進了臘月,眼看着漸漸就要到春節了。十年代初的臘月天似乎非常冷。空氣凍凝固了,太陽閃着慘白的光,瑟縮着把蒼白的臉躲在陰雲裏。村莊裏蕭條裏橫着幾十戶人家,那低矮的土屋屋檐下都長長地掛着冰凌,樹靜佇着,卻枝條上一串串的冰柱在陽光在閃着璀璨的白光。那溝裏是厚厚的雪。田地裏的雪被風吹得如丘陵狀。

那村裏的狗兒夾着尾巴溜着牆根耷拉着扁扁的肚子無無精打采地走,豬在圈子裏做着瑟瑟的夢,老頭兒用布繩挽着破棉襖嘴裏叼着長長的煙管,袖着手依偎着牆根跺着腳喊着冷。小孩子永遠是活潑的精靈,他們在凍死的池塘上面的冰面上滑冰,隨着他們破爛的身服的閃躍,冰面上盪漾着歡笑。

眼看着到了臘月二十七,馬上要到二十八的壽張公社的年會了,殺年豬包餃子迎新年

在農村年會中,最要緊的是割塊豬肉,無肉不成年。在年會的前天,我家要殺一頭年豬,三百多斤的一頭大肥豬,長得毛黑膘壯。那寬厚的背有一大巴掌寬,蹣跚走動,肚子拉着地,只吃一小盤食物,母親說它已經喫腸肥了,再也喫不多了。哈哈,這頭大肥豬能使我家今年能過個肥年。

前天傍晚,父親早請人殺了豬,殺豬後照例是請人炒二斤肉,好好招待。父親愛喝酒,煨着小泥爐,紅紅的火舔着燒水壺,壺裏溫着小酒,小木桌上擺着紅的花生米,白的熗藕,最吸引着我目光的是那油汪汪的大肥肉。我但蹭到酒桌前,偎在父親身旁,偷偷地害羞地喫點灑餚。父親也懶得理我,他們正喝得興起,父親紅擼起袖子正高聲的吆着酒令:“三六六呀,五魁手呀……”輸者喝得高興,贏者喜不自勝。我入席蹭喫喝,沉在歡欣酒宴中。

第二天一大早,我但隨着父親去趕年會。壽張公社在我村南二里路,到年會集市上,只看到人們在集市上忙着採購年貨。這年春節,上街轉一圈兒,淨遇上排隊的。等車要排隊,喫飯要排隊,理髮要排隊,進澡堂要排隊,打電話要排隊,裝電話更要排隊,買車票要排隊,買臥鋪更要排隊,看電影要排隊,看新近“解放”出來的片子像《甲午風雲》更是理所當然要排隊,就連看大字報都要排隊……光排隊還不算,還得憑這憑那,像買臥鋪票得憑單位的介紹信,還得是“縣團級以上”的;買雞蛋、花生、白糖要憑本兒;買肥皂、緊俏煙、緊俏酒什麼的要憑票,要想買輛永久牌自行車那可得湊上一大把票……臨近月底,淨是些老頭兒、老太太們在“相互調劑”:“喲,您這是上哪兒啊?”

“這不,這月肥皂票兒還沒用,眼瞅快到期了。”“敢情是用不完啊?勻給我家得了,我們人多不夠用……”要說全是“‘前門’煙,後門走”,那是“打擊一大片”。這年春節,不少國營供銷社就把“大前門”搬到馬路上賣。“憑工作證每人兩盒!”話音未落,眨眼工夫就排起一條人龍……一個外地人好不容易排到跟前才知道他這工作證不頂用——“要本市工作證!”那年頭兒,甭管上哪兒,先挎上個包,只要遇上排隊的,甭管賣什麼,先排上再說……

    雖說那時物質緊俏,可那時的年味濃呀。一過了臘月二十,農村裏的年味就在空氣裏彌散開來。村裏的女人便爲忙着爲自己家人裁縫新年衣,她們掃屋洗刷,把餐具籠布鍋蓋碗盤盆洗得乾乾淨淨,然後是終日裏那冰得有點紅腫的手泡在冰冷的水裏洗着蘿蔔白菜,晚上家家叮叮噹噹地剁着餡子。她們忙着在熱炕上泡豆芽,曬紅棗磨麪粉推碾子碾米粉凍豆腐,忙忙的腳步暖洋洋的笑意。男人們殺豬捉雞剖魚宰鵝忙得歡。

眼看着到了臘月二十八。也是春節前的最後一個集市,更是最後一個廟會。那是人人都要去趕集的。廟會里是人的海洋,人們穿得色彩斑駁。農村老太顫着小腳拄着柺杖搖擺着穿花一樣挪着,癟着嘴在包子鍋前喫幾個炸得油汪汪的包子:丸子湯鍋着更是人滿爲患,狹小的店堂,男女老少食客擠作一團,勝似那熱鍋裏的隨着沸水滾騰的丸子;自個兒覥着臉站在人身後等位子,自個兒收拾那杯盤狼藉的桌面,自個兒張羅端丸子……喝一碗漂着綠綠的香菜滾動着圓圓的丸子湯,好不容易喫完餛飩,早已人仰馬油汗滿面,顧不上抹嘴,拎上包猴兒似的衝出那湯館……

路的兩邊是買賣年貨的貨攤。集市的西北街有捆綁成扎的黑綠的幹海帶,頂着鹽花,還有扁扁的幹鹹魚,更有紅尾鮮活鯉魚白長白鰱,青菜市裏有圓圓的抱頭白菜,青青的蘿蔔紅紅的辣椒。順着那南北街往北走,到了父親的工廠附近,那是一個十字街,是全集市的中心地帶。東西大街的路南是鞭炮市,震耳欲聾,鞭炮炸響後的碎紙屑如白色梨花飄零,那煙霧在空中徘徊。吆喝聲此起彼伏:“王芝冒的炮仗,不響不要錢。一塊錢五掛。”另一家在前邊的鞭炮剛停就比賽似地點燃,扯着嗓子喊:“聽一聽,看一看,誰的響誰的賤。一塊錢六掛。”旁邊的人羣往那邊湧。這邊齊放三家,轟隆炸響,是一個鞭炮博覽會,也是賣家傾銷會。

正賣得起勁,卻隨着哄的一聲悶響,濃煙升騰,在半空飄搖成一個蘑菇雲煙,接着噼哩啪啦鞭炮亂響成一團。哇,不小心鞭炮炸了廂子,那鞭炮堆沾了火星。那幾十家賣鞭炮的人着了慌,掌櫃的急急地抱着錢櫃,那些夥計們慌忙得四腳朝天,用腳踢開着了火的鞭炮,搶出沒燃着的。那沒有着火的鞭炮攤市用棉被一捂,不再叫賣,死死地護住鞭炮。那些亂中取巧的人有的趁機拾取鞭炮,有的沒響,有的在懷裏不知名的又炸響,他們比往懷裏拾時更是快地往外掏。

這邊亂成鍋,那邊的鬥羊也到了白熱化,兩邊的羊主人把羊角染得紅豔,那有牛犢高大的公綿羊嘴裏噴着熱氣,後腿不安地刨着地,在主人打一響鞭,吆喝一聲:“上.”那綿羊腰一弓,後退兩步,蹄猛蹬地,飛馳疾跑,頭低着,“嘭”地一聲兩綿羊羊角相撞,兩綿羊後半身子後挫,前身騰空。不分勝負,紅了眼,後退再撞進,久時,一綿羊退縮,另一羊咩咩叫,頭揚起,旋轉場內,其意揚揚。另有挑戰者,繼續搏殺。看得人們或喝彩四起,或若癡若呆。

鬥羊的東邊是一戲班,生旦頭淨醜,戲衣飄舞,唱腔或婉轉或高亢,上演着人間的悲歡離合,回溯着名利將相。觀衆隨着劇情或悲或喜,隨着戲韻沉浸陶醉。我看着後臺戲子們的化妝,青衣的羞娜,花臉的忠義,小丑的荒誕,老生的蒼邁。那臉譜很讓我着迷。

    戲班前是一片好玩處。有吹糖人的,有打靶射小汽球的,更有套圈子的,拉起一圈繩子,圈裏是形形色色的各種賭注。有玻璃蘋果茄子,還有高大的玻璃大公雞,上百個各色品種。圈外人挨人,一塊錢三十個圈。我套了一個圓圓的大蘋果還有一個瓷的三烏龜相馱。幸福得不時相看,至今擺在我家的牀頭櫃前,引發着童年的夢。往往夢迴故里,融身那鄉人鄉音的年味十足的春節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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