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一篇童话)

仙草(一篇童话)

文/一笑东方

一、缘起

      自我记事起,义父就喜欢每年在他的屋后种上一株仙草,而且这仙草每年只生一株,每当在仙草开得最艳的时候,义父会把她斩断,连根拔起。

      我自幼孤苦,义父一手把我拉扯大。义父每日就是读书习字,种植花木,我家佣人无数,大院深宅,隐于山林。山林之外的红尘我一无所知,我的眼中只有四角的天空,和青天流云。

      每一年的秋天,很多东土的修行界的翘楚和前辈会汇聚我们山庄,仿佛要商议什么重大事件,反正我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佣人们看着我的房门,不让我出房间半步,我很是疑惑。

      年复一年,就这样我长到了十八岁。十八年如一日,岁岁年年,一切照旧。然而十八岁那一年,义父栽种的仙草没有斩草除根,很多人不解。

      十八岁那一年的一个深夜,义父把我叫到祖庭。

      “仙草,你知道义父为什么每年种一株仙草,而且又在他最艳的时候斩草除根吗?”义父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复杂,亦哭亦笑。

      “仙草不知,望义父告知。”

      “此事说来话长,在我们这个世界,分为三界,人界,魔界,神界。神界自视甚高,统治人界,扼杀魔界。所谓的魔堕落的神或人,于是千年下来争斗不休,人界的翘楚轩辕夫妇带领人界抗击魔界大军,不幸殒命,只留下一儿襁褓之中,名叫轩辕樱。不知为何魔君没有斩草除根,魔界的上层没有一个人异议。魔君将其带至魔界,传其法术,并且告知他自己的秘密:魔君本为神,因为曾替魔界直言,被贬落魔界,谁知贬落魔界之时,他身上携带了一颗仙草,一颗能让人心向善的仙草,祛邪扶正的仙草,于是他不断呵护仙草,结了很多籽,他总是赏赐给那些有军功的魔界勇士,逐渐这些勇士也渐渐向善,可是神界,人界还是一样用老的眼光来看待他们,继续扼杀,于是征战仍旧不休。魔君将轩辕樱抚养长大,每年给他一杯仙草露,所以在魔界轩辕樱保持了良善的天性。等到轩辕樱十八岁的时候,魔君将一切告知给他,问他是留在魔界,还是返回人界。轩辕樱内心一番挣扎之后,最终他还是选择回到人界。但是他的归来让人界异常欢喜,他父母的部下重新集结,打向魔界,轩辕樱却说魔界已然向善,但是抵不住神界的镇压和恐吓,因为如果他不带兵攻打魔界,神界就让人界消失。在人界与魔界之间,轩辕樱选择进攻,因为人界魔界不可能联合,这一次魔界大败。魔君大败之际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轩辕樱,并且给了他十八颗仙草种子,年年种植,在花开最艳的时候,提取精华,最终凝炼为仙草玉露丸。这个女儿是他用多年的仙草凝练而成的人形,虽然仍在襁褓,但是如若再养十八年,就可以成为至善的灵魂和肉身,可以广植仙草,将良善的种子植进每个人每个魔的心中。希望他将来能将女儿养大,并且让女儿重回魔界广植仙草,人魔联合,共抗神界,轩辕樱答应他会见自己一生之力达成这样一件事。”义父一口气说完这些,已然泪落祖庭。

        “义父,您就是这个故事中的轩辕樱,而我就是那一株仙草所化的人形。而我今年已然十八岁,义父,您讲,我是不是要踏上征程,去完成我的父亲,或者说魔君遗愿呢?”

        义父重重地点点头, “我知道此去魔界,千辛万苦,既然我儿意志坚定,为父相信我们能完成。

        “那,义父,为什么那些东土的修行界的翘楚每年都来我们山庄,所为何事?我也没机会参加。”

      “罢了,还是说给你听吧。我抱着你归来,怎能掩人耳目呢,于是他们问,我将怎么处置,我说魔王之女自然不是凡物,如若就此诛杀一个婴孩,不是正道所为,并且我有魔王所给仙草种子,每年种植,最终提取毒素,可令她服下,永世不得超生。他们这些人也许不信,但是他们不敢动我,这些年年年来,要些好处,打听消息,我总说快了,这一说十八年。如今,仙草玉露丸已然炼成,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服用?”义父说完话,转身从后面的金丝楠木的盒子里取出那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微笑着看着我。

      我二话没说,伸手取丸,一口吞下。

      义父瞪大了眼睛,“果然赤子之心,可是这三界凶险,你这样义父如何放心得下呢?”

      “难道,这药丸有假?”我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药丸有假,只是你这一路远行,不知要遇上多少磨砺!你千万不可轻易相信别人,否则,如何能到魔界,种下仙草,而且你这一路还会在你意念之处,仙草遍地,法力无边,那样恶的东西就会萎缩,你要独行,如果有伴,一定要谨慎。”义父感慨,双眼含泪。

      “瞧您说的,好想我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一样,义父,您不要忘了我可是仙体,你这一番话早已把我给点透。”

        “你虽灵透,无奈这江湖险恶。你这样还不能走,你要穿上一身缁衣,蒙上面纱,戴上斗笠,不让人看到你的面目,这样你才能在喜欢的地方植下仙草。还有,最重要的是,你要绝情,绝对不能对男子动情。”

        “啊,没有情,如何有爱?”

        “义父怕你分心,否则,未至魔界,仙草不能遍植,那我和魔王的计划岂不是达不成啊!”

        “义父,我这一走,如若他们发现,你该如何自处?”

        “这个你放心!”门开了,走进一个人,我以为是镜子里的自己,举手投足之间,皆有我的神韵。

        “为父经营多年,就为你一朝成人,达成我们共同的心愿,所以一切后顾之忧我都要为你解除。”

        既然如此,那么义父,女儿我就早些动身吧。

二、缘生

      出山林,一路向西。

      我一身缁衣,只有两只眼睛证明我是活物。饮食,住店,都是小心为上。

      我这一身装扮,人们敬而远之。

        这样也好,我常在无人关注的角落布下仙草的,让他们自然生长,接受雨露和阳光,待到时机成熟,遍地芳草。

      我这一路见过最多的是修行,历练,使用武力多于文质彬彬。

        可是有一天一个少年走进了我的视野。

        他不是一个修行天才,而是一个花匠。

        他的木轮车就是他的一切,他每天在花巷卖花,有人怀疑,这个少年,竟然在冬天培育出春天的花朵,并且遇寒不败。别人不明白,面向俊朗的,身材颀长的他有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他摆弄花草的时候,有着非凡的魔力,让围观的人啧啧称奇。卖花的人把整个花巷都排满了,旁边那些卖花的人,开始嫉妒他。但是每当他的生意结束,少年都会从他们手里收购一些花回去培养,这些人也得到了好处。于是嫉妒就没了,此处自然花香。按说一个发财的人,似乎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是会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盯上的,奇怪的是,我发现就连那些人都给他让路。我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都接受过少年花匠帮助。盗亦有道,这个他们是遵守的。

        我观察许久这是一个唯一不使用武力来征服世界的人。

        这个地方似乎因他而定名,花都。

        我想自己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不战而胜吗?不如寻找一个同伴,我忽然又对自己这个念头表示怀疑。因为义父说过不能对男子动情,也许这是仇家送来的一个探子,也许这一切就是一个圈套。

      义父说,让我藏匿行迹。可是,此刻我想认识这个少年。

        仅是认识,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因为自由行所接触的人之中都是成人,没有一个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我不知道一个同龄人心中的所想,我想看的世界,不仅是外在的,或者我即将被期许的美好世界,,我想人心也应该是一个未知的神秘的世界,既然要让这个世界没有魔,首先应该去的是心魔。

      “姑娘,您看了半天,是要买花吗?”

      “我不买花,我要买人。”没想到一张口我竟然有如此露骨的话语,真是羞煞本姑娘了。

      “姑娘真会说笑,买人,真的,我很贵的哟!”

        没想到这个花儿少年竟然也懂人间幽默。

        “其实,我想跟你成为朋友。”

        “好啊,四海之内皆兄弟姐妹也!”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你为什么不去习武?”我不谙世事,所以只能直来直去。

      “习武,学一身好勇斗狠的本事,然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也许只能救一个人,一群人,可是天下人呢,难道让他们天天在仇恨中生活?”

        “习武,不是保护有价值的东西吗?”

      “这个我懂,我想说的是,保护这个世界有很多方式,武力只是其中一种,走在这个江湖上的人,哪一个不是被伤得千疮百孔,只不过有些人善于自愈,有些人却终身无法治愈。如果仅仅凭借武力是达不到真正的拯救的,而美好美丽,一切美的事物都能治愈人心。”我感觉这花儿少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睛里有星星在闪,有花香在弥漫,有微风拂过琴弦,有鸟儿在低语,一切的美好都在为他环绕,他是人间的三月天。

        “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那么,你需要帮手吗?我不要工钱。”

        “天下竟有这等新鲜事,您白给我干活,不要工钱?”

      “对对,我不要工钱。”

      “那,你你要什么?”

      “哦,你有什么就给什么。”

      “我有一身养花的本事,还有一颗良善的心,难道你要我整个的人?”

      “你多想了,我知道你卖艺不卖身,我不会逼你的,我要你跟我一起去一个极远的地方,去不是一场绝妙的布施。”

    “这个……”

    “没关系,如果你割舍不了眼前的一切,我不强求,随缘即可。”

      花儿少年愣在那儿,而我继续往前走去,我听到翘脚的图里有种子在萌芽,吱吱咯咯的想,像婴儿一样的笑。

      “我愿意!”

      我未走出三里,少年紧随而至,推着那辆吱吱作响的木轮车。

      从此,少年随我离开了花之都。

三、一念

      我与少年行三日,前路似有光明在召唤我,但是身后似乎有阴影相伴。

        我的警觉性,甚至让我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少年。

        我俩一路相处融洽,所到之处,花开遍地,人们的身心仿佛受到了洗礼,开始做善事,仇家斩断刀剑,敌国铸剑为犁。和和美美的世界,随着我们的到来,开始展现她的新面貌。

        少年的花儿依旧热卖,而我的行踪,少年只是好奇。但是眼见着世界越来越好,似乎阳光都开始光亮起来。忽有一日,他问,“您的这场布施,是不是会惊天动地。”

      “你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么我问你,你问这个是不是有目的?”

        “哇,你这么有警觉性!”

        “那是,我今次所行之路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就掌握在你的这双玉手之间?”

      “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和你一样,将用植物系的力量拯救苍生世界。”

      少年愣在那儿,过了许久,他深深点点头,欲言又止。

        虽然那种阴暗的力量如影随形,但是布施仍要向前。

        一条热闹的街,一群陌生的人。

        盯住了少年,盯住了我。

        “少庄主,你在花都生活十八年,就是为了等这位仙子,如今仙子已然出现,你为何犹豫,为何不让你的恶之花绽放,你伪装的越久,你的身体会越来越吃不消,你若是不忍,就让属下来吧!”

      “我没见过恶人,更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恶人,”我转身,“我知道你的出现注定不是平白无故,既然都已经相处这么久了,你也该完成你的使命了,如果你觉得消灭我就可以阻止善的脚步,那么请自便。”

        说完,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少年正在犹豫,可是这些狗子们开始释放邪恶而有黑暗的黑藤蔓向我袭来。正在接近我的时候,少年一把扯住,一番争斗,那些狗子们停下了,少年拉着我飞一般的跑向远方。

      “花郎少主,你会后悔的!”

      她带着一路狂奔,最后跑进一座花园,花园很深,越往里越是别有洞天。

        我们停了下来。

        “你跑什么,你以为我会怕他们?”

      “他们邪恶,而且招招致命,他们或者目的就是致你于死地,然后邪念统治苍生,仙界继续瞧不起人界魔界,人们继续弱肉强食,继续尔虞我诈。”

        “你呢,你不是也为了致我于死地吗?”

        我刚说完这句话,发现他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我忙上前扶起他。

        “他们黑藤杀伤力太强,这就是我为什么拉你来我的小世界的原因。只有这儿与外界能暂时隔绝。”

          “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能解就解,不能,就上天。”

          “你说,你们要致我于死,也就是说,我能让你们弃恶从善?”

        “对啊,这也就是我不愿意致你于死的原因,我来到花都之前,这儿就恶之都,但是十几年下来,我售出美丽的花儿让人们心情大好,人心大善,这个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所以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和你成为朋友,而非敌人,朋友又怎能痛下杀手。”

      “好了,你别说话,我试试能不能帮你祛毒。”

        我集中意念,让自己的仙草之力从心中达于指端,一股温润的气息冉冉升起,渐渐浸润他的眉心,慢慢晕开,他身上的黑气满满散去,半个时辰之后,黑气全然散去,他缓缓睁开眼,感激地看着我。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我自幼被教化说,你的善念将会把我们杀死,原来杀死的不是我们而是人心的恶念,从现在起,我要和你一起行善。“

      “好了,你也算恢复了,善恶不能并存,取舍在你自己,我自幼养在深山,不知人间冷暖,但是我懂善恶。我知你本质不坏,所以愿意渡你。”

      “你可否愿意与我共渡?”


      四、三千

      义父说,你不能拥有爱情,爱情会左右你的心智。

      听到我的话,花郎想都没想,“愿意!”

      那么,接下来的路,我们要共渡了。

      我们所到之处,仍然有追杀,有恩怨情仇,我们这一路不知帮了多少人,也不知有多少人在追查我们的下落。我们俩经常易容而行,有时候是一对老年夫妻,有时候是一对兄弟,有时候扮相是父子,甚至母子,反正行踪不定,形象多变,江湖中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对付我们这雌雄双侠了。

      但是有一点,我们经过的地方,善良的种子开始发芽,刀兵之气开始消弭。花郎说他从未奢望过这个世界能绝对的干净,但是只要有黑暗,只要有邪恶他就会像我一样,即使力量微薄,也要仍把光明布散。

        我以为我可以和花郎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魔界,那样把彻底仙草唤醒。然而有一天,花郎对我说,他很累,走不动了。

      于是我们就在一个不知名的旅店里住了下来。我问他为什么累了。

      他说,也不瞒我了。其实修炼他们这功法的人,是注定不能长命的。因为他们心中要装满恶的东西。接触善的东西只会减损他们的功力,而且也会命不久矣。

        我很难过,你胡说,世界万物都要接受善的东西,正如接受光明一样。

        我没说错,植物的根是逆光而生,一旦离开黑暗的泥土,就只会枯死。

        但是,植物根在黑暗,却心向光明。我想你们不愿接受善的本质,不是信仰问题,而是你们的体质问题。

        花郎很纳闷,难道和我们的祖先与关?

        你们祖先来自何处?

        极北蛮荒之地。

        果然如此,那里确实适合饿的植物生长。你们的功法和体质是一致的,你们的体质已经适应了那里的严寒,以及哪里阳光不充足的环境,你们向往温润之地,然而这里不太适合你们。

        所以呢。

        所以你更要跟我去魔界,当然你的这一件事似乎要改变我的观点了,我一路走来都想惩恶扬善,然而我应该更细心的观察,他们需要的是怎样的善,而不是一厢情愿地让他们接受。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

      我们这一门派的这么多年经营的目的就是把整个九州大地变成极寒之地,利于我们,不利他人。

        你为什么卖花行善。

        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

        确切地的说为了你的出现,然后彻底把你们的计划打乱,然后消灭你,消灭善的萌芽。

        为什么没在我信任你的时候动手。

      因为你信任我!

      他刚说完这句话,面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嘴唇发紫,呼吸渐渐减弱。我紧紧抱住花郎,希望他不要这么快离开我,我的朋友不多,我能信任的人不多,这个宁愿背叛整个家族也要跟随我悲伤的男孩,我不能负他。他是我的人,我有义务保护他。

        我开始着急,一着急,仙草开始繁茂起来,不知不觉,我感觉新生的仙草有一丝凉气产生。然后,我感觉怀里的花郎冰冷的身子开始温热,面色开始红润,最准开始变红,我喜出望外,喊了一声花郎。

        花郎慢慢睁开眼,泪眼朦胧地说,仙草,我不想离开你!

        妈的!

        我骂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句糙话,你一哭,我就想哭。不准哭!说着,我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我用我的唇给他的唇盖了一个章,但是这一盖就没能拿开,四周的仙草开始疯长,慢慢淹没了我们,吉祥的光衬托着我们,直到两个人呼吸不畅,醉倒在花丛中。花儿似乎也醉了,我忘记了义父的忠告……


    五、别离

      然而分手的时刻来到。

      没多久,花郎部落的长老找到了我们,他说是凭借着香味找到我们的,他还说首领即将西行,希望在他临走之前,父子能见上一面。

        花郎看着我。

        这事不用看我,回,我们肯定回去,一起回去。

        长老说,姑娘,您不能回去。仙界和本部落向来不对付,您回去,有可能我们的首领直接归西。

        是啊,即将归真,您还不让我们回去,你想让你们的少主撒谎,然后说这是善意的谎言。其实很多时候,仙界人界魔界哪有那么多的恩怨,天生万物,本来是和谐相处,你们非得分个彼此,于是互相隔膜,积怨越来越深,最后化不开,只好施以兵刃,于是血流成河。不瞒您说,我和花郎共创一种拯救你们的方法。

        花郎点头。

        长老看了我俩许久,话是如此说,但是你们俩之间的情化解不了两派之间的恨。你如果回去,我糊不了你周全,我们的首领也护不了你的周全,更不用说少主花郎了。

        我们沉默在当场,是啊,这里面的恩恩怨怨哪有那么容易化解的呢。

        无奈之下,花郎说,自己先回去,等事情处理好了,再来寻我。

        我心里知道,事情处理好了,也许他就是新一任的首领了,回去是不可能了。但是,我又不想让花郎困难,只好说,我等你。今番离别,是为来日相聚。

        我们互相拥抱,那一刻,花郎包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我知道他对我的不舍,但是当花郎要离我而去的时候,我又紧紧抱紧了花郎……

          大长老感慨一番,就此上路。

          而我也不能长时间沉浸于儿女情长,毕竟前路漫长,既然选择远方,便只能风雨兼程。

      以后的路,我又回归到了一个人的路上,我忘不掉花郎,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尽管他不是完美的,但是完美对我来说的定义只能是他了。我会望着成双成对的鸟兽心生妒忌,我会看着想见一对对小夫妻心生羡慕。但是,我把这种爱意转换成了仙草绿茵。当然,当秋天到来的时候,我会在适宜的土壤中布下爱的种子,等到来年的春日子会发芽生根散叶开花。

        六、烦恼

        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

        我一路向北,一路风霜。那个情郎似乎从此绝迹江湖,我多方打听,似乎再也没见他回来,甚至有人说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部落,我怀疑那是我的一个梦境。

        但是,我心里有他。似乎装不下任何一个人。

        这一路,也有很多很多好的江湖儿郎倾心于我,但是都被我委婉拒绝。

        唯独柳靖与别人不同,他行事果断,专管不平事,不像花郎那般温煦,相反他剑法超绝,使用的却是一把木剑,柳木所成,伤人不伤命。他也不说喜欢我,只是说把我当成一个漂泊中的兄弟一样看待。原因是我在一次行走的时候,救了奄奄一息的他。按说他是一等高手,可是却仍是躲不过明枪暗箭。

        因为这就是江湖。

        他的伤好之后,我让他远行。

        他说这不能,这不符合江湖道义。

        我不管这么多,我一个人习惯了,你在我不习惯。

        那你就当我不存在,就当我是一个影子,我漂泊这么久,都是我救他人,第一次有人救我,我一定结草衔环。

      我有前车之鉴,我怕再是另一个花郎。不过看相貌,他跟花郎很像,但是多了一份沧桑。我想花郎应该现在也是这般模样,一个部落的首领,也许身不由己,娶了妻室,哪顾得上我这样一个江湖女子。我内心慨叹一番,却见柳靖已经把饭做好了。

        这一路很是奇怪,他从不问我是做什么,也对我的事情不感兴趣,这一路他只是我的跟班,随从,三餐四季,他从无怨言。

      我对他的事,知之甚少。他对我似乎也没什么兴趣。

      但是我还是感觉他的动作像极了花郎,有时候我会恍惚,觉得他就是花郎。

      有一天,他对我说他欢喜我,问我欢喜不欢喜他。我说欢喜吧,这有违我的真心,因为我心中只有花郎。我说不欢喜吧,我觉得又会对他一种伤害。

      我说我心里有人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你很少正眼瞧我们这些男人,这就证明你心中有人。

        他说完那句话,神情有些感伤,继而又嘴角含笑。

        看来,你是心细如法的男子。

        可是,那个人是不是不会来了?

        来不来,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长在我心里了。

        那我能问,那个人是谁吗?

        花郎!

      七、  菩提

        柳靖微笑着看着我,这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敢这么面对面地看着我。

      我这个时候,开始认真的看着个个男人的脸,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但是我开始回忆他年轻时的模样。

        你是,花郎?

        柳靖开始微笑,泪不经意间从明亮的眸子里滚落。

        我又喜又怒的扑倒他怀里。

        你为什么能这么狠心,丢下我不管,你是不是做了首领,娶了妻室?我满脸娇嗔地问他。

        他叹了一口气,我哪有什么娇妻,我能保住这条命就不错了。

        我开始惊讶起来,为什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部落就是给魔族提供魔力,我们做的恶越多,他们魔力就越充沛,我们在苦寒之地已经枯竭,于是我们开始流浪,寻求魔力。就这样我们的体质越来越差。后来,由于我的改变,本来我回去时带着我们的解药,但是谁知道,魔族已经大开杀戒,我们寡不敌众,最后我是在一片血泊醒来,我一个人,亲手埋葬了,我们部落里的所有人,用了很久很久。然后为他们守了三年,三年里面,我把那些魔族招数联系起来,然后寻找破解之道,竟然让我自创出一套剑法,我不喜欢钢铁,所以使用木剑。道剑尘心,不曾舍离。

        然后我在想,要不要来找你,因为我总感觉是我害了他们。我思考很久,沉沦很久,以酒浇愁。等我醒悟的时候,我感觉我要来找你,但是我想重新的面貌来找你,于是我开始慢慢接近你。直到你救了我。

      我开始拧他,你为什么早点告诉我。

      我无颜直面你,而且现在我很少睡觉,我一睡觉就会被梦惊醒。

        亲爱的,以后我和你一起分担。

        花郎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以为可以慢慢让你重新喜欢我。我面容老了,而你却一直这样年轻,我怕自己配不上你了。

        傻瓜,这是体质问题,别忘了我是仙家体质,怎么可能老呢。

          那我能不能像我以前那样好看。

          我摸着这张略显沧桑的脸,你怎么都好看。想显得年轻,明天开始跟我一起种草,一直肿到魔族的老巢。

        仙草,我要告诉你魔界不等于魔族,魔界大众已然逐渐向善,但是魔族属于那一群不愿向善的魔,于是一直在争执。

        我恍然醒悟,义父是说过的。可是义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穿个信给我,难道也把我这个女儿给忘了,还是遭遇什么不测,我这条路只能向前,我不敢回头。

八、回向

      其实也无需回头,因为走向远方的人,有对生活更广阔的追求。

        花郎与我继续种草,不仅我们种草,中土和中途以外的人都开始种草。有人说草这种生物,即使有一把泥土,也能春意盎然,岂止装点花园,一直绿到天边。

      用爱播撒的种子终将因爱而生,善念植根于每个人的心灵的柔软的土壤。

      江湖上熟悉我们的人送我们夫妇绰号“种草侠侣”,我们乐意接受,我们热心种草,于是草在疯长。

        不仅如此,我和花郎的情爱也在疯长,我们控制不了我们的情爱疯长。不久之后,我们有了爱的结晶,花无忧,我们希望她无忧无虑地成长。

        一晃十年,无忧十岁。

        我们的种草大军已经深入魔境,处处艰险,但是草在疯长,什么力量都不可阻挡。

        我感觉自己违背了对义父的许诺。正当我感到自己愧疚的时候,义父从远处而来向我道贺。

      多年不见义父,他还是那样精神。

        对不住,义父,我和花郎私定终身,但是,您不要生气,他对我很忠诚,我对他也是一样的喜欢,喜欢还不够,于是,我们生下了花无忧。

      傻孩子,天下的父母哪有怪罪自己孩子的。眼看着已经深入魔境,我们的仙踪也依然布满整个三界,魔境内部的仙草之力也渐渐被你们唤醒,一旦仙草布满人魔二界,那么我们就有实力跟仙界叫板,到时候无等级无差别的时代就能由我们开创。

      义父的眼中充满了义气,然而我却觉察到了一份异样,那种异样是我所不能理解的欲念,似乎君临天下,似乎目空一切。

      花郎似乎也觉察到了,只是他和我一样,灵犀一点而已。花无忧却悄悄对我说,妈妈,外公的眼神很吓人。

      很快,魔境全线崩溃,那些害花郎不足灭绝的人在仙草之力下化为乌有,仙草遍布下界。

        仙界坐不住了,马上派人来镇压。

      仙界来的时候,义父带着人马在仙草山等着他们,义父说,仙草,待会如果谈不拢,我可能要动用仙草的力量,这么多年的种草,你们功不可没,但是如果为了三界的平等,肯定会牺牲仙草的力量,如果有伤害请你能原谅义父,义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三界的苍生。

      是傻子也能听懂,这么些年我所做的不过是一个佣工所能做的极致,当然我这个佣工有神力,唉,所谓伤害又是什么?

        天神下凡 ,个个惊艳。

        一番唇枪舌战,互不相让,仙界更是颐指气使。谈不拢,就只有打了,因为在领土问题上只有战争,没有谈判。人界魔界真是厉害,把仙界打得节节败退,我一看义父已经开始转借仙草之力,仙草山上的仙草开始枯黄,很多地方都开始泛黄,这可是春天啊。

      枯黄的地方越来越多,我和花郎包括方才十岁的花无忧也加入了战斗,一家三口杀的天兵恐慌起来,也许他们从没有见过战斗实力如此饱满的一家人。这场三界大战,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三界死伤惨重,就连仙界也发生了“天震”,九重天内众仙惶恐。

        战斗的间歇,我还是坚持种草,因为我知道我们力量来自仙草。我更明白仙草可以治愈伤痛。

        仙界已无力征伐,义父想荡平仙界,一统三界,一切听他指挥。权力欲望是一个男人的全部,我开始对我这个熟悉的长辈惊恐起来。

      我说,义父还是还三界和平吧,毕竟我们的力量来自仙界,饮水思源,我们不能赶尽杀绝。

        如果他们不听指挥,只能赶尽杀绝,你不赶尽杀绝他们会把你斩草除根。

        可是义父,就算你统一了三界,那么还是新一轮的杀伐,然后互相的压榨,如果不能根本改变,还有什么意义,这与您跟我讲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

        既然如此,我们就顺其自然,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不帮我,我照样能做成这件事,但是你的力量不能拿走。

      我知道,义父的意思是让我把力量还给他,但是我不想生灵涂炭,我不想再看到这三界惨剧。花郎说我们走吧,花无忧也这样说。

      能往哪儿逃呢?我开始疑惑。

      我们隐去行踪,继续种草,愿意跟我们走的,我们一道种出一个人间仙境。花郎如是说。

        对,妈妈,如果一个人错了,不能带着一群人错。我们要和对的人一起做对的事情,打了这么久,一点不好玩。

      于是,我公然跟义父摊牌。

      当然,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我把想法说出来的时候,义父的心腹们开始露出狰狞的面目,我没有怕,因为此刻我站的地方仙草依然萌生,这一切都是我的力量。

        义父愣在那里,他说,你是我的义女,而且你是仙草本源,仙家之力全仰赖于你,我们也杀不死你,因为只有有仙草的地方,你就能复生。如若杀了你,那么我们的量也会消解。这样吧,我们两条路走,你继续种草,我继续推进我们策略,谁赢了听谁的,三年为期限,期间互不干扰。

        我什么也没说,就带着我的人上路了,我们继续种草,兵分三路,三界都有我们的人,虽然我们遇到了形形色色的阻挠,但是我们仙草之力他们却不能具备。于是不到三年,三界仙草遍布,绿意盎然,而义父他们却没能制衡三界,因为他们没有力量,因为我们改良了仙草,只有存善念,行善行,方能借助仙草之力,其余的都是无用。

        从此,我们居住的山头都叫仙草山,三界恢复了和平,人们广植仙草,广行善事,于是邪恶,疾病,战争,谎言已然远离我们生活的世界,三界再无区别,别有用心的人无立锥之地。我的义父一个人回到了那片他萌生初心善念的地方,他也开始种草,却不再提起一统三界。

      天起凉风,日影飞去,我的花郎在仙草山上等我归来,花郎爱我,我也爱他,我们的花无忧已经有了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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