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兒搖到外婆橋。外婆擾：此山高。
踏遍千山、常望此山遙。今夜家山應入夢，船兒到，外婆橋。
西半球正月初一，小雪天氣。一大早就被表妹帶着兩個女兒爬山的鏡頭提醒了：這是我的家山，我從未爬過的家山。
想到家山自然會想起外婆，因爲外婆的家就在山腳下。我曾經在外婆家度過很多快樂的童年時光，但我從未有機會爬過家山。往往每次我跟表哥表妹們剛剛摸上山路，外婆趕腳就來阻止了。
外婆纏過足，後來放開後已經爲時太晚了，所以她算是中國最後一代小腳了。我兒時那會兒，外婆身體還很硬朗，她走起路來嘟嘟得響，一雙小腳落地有聲。
她就那樣嘟嘟地追上我們，然後嘟嘟地趕着我們回家或者去平整的地方玩耍。那些年經常有兒童墜崖的事故發生，她不想我們中的任何一個涉險。
後來我們都長大了，外婆也老了，幾次中風後，她的最後幾年在牀榻上度過。我是孫輩裏離家最遠的，回去的時候不多，每次回去也再沒有心思登家山，只安靜地陪在外婆的牀榻邊。
如今我隔洋跨海，仍然不知道家山有多高，但我知道家山有多遠。外婆嘟嘟的腳步聲，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大概也是因爲離得太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