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勵讀者不付出的平臺,都不是好平臺

寫作是一種勞動。

它可以算作腦力勞動,也可以算作體力勞動。但是,無論不同的從業者所付出的努力偏重於哪一個方面,它的本質仍然是勞動。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都屬於勞動。在多數正常情況下,它們所創造出的價值只有種類上的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每一個付出有效勞動、有效努力的勞動者,都理應獲得報酬。寫作者自然也不例外。寫作者付出勞動、爲讀者提供作品,自然應該獲得於其提供的作品的價值相符的報酬。

而且,在正常情況下,從本質上來看,多數普通寫作者能夠獲得的報酬都只來源於讀者。只有某些實力強大或者掌握更多資源的人才有可能通過其他的渠道獲得更多的報酬。也就是說,如果讀者不願意向作者支付任何報酬,或者讀者支付的報酬無法交到作者手裏,普通作者便無法獲得任何報酬。

也就是說,任何在事實上妨礙作者獲得來自讀者的報酬,甚至鼓勵讀者不支付任何報酬的平臺,全都不是好的平臺,甚至是隻能坑害作者的平臺。


有一些人不承認寫作是勞動,也不承認所有的寫作者和他們的作品自身所具備的價值,甚至認爲讀者根本無需向作者支付任何報酬,無論作者所創作的作品的質量和種類如何。

很多正常人,尤其是寫作者,都難以理解這種人的價值觀和思維方式。

按理說,這樣的人多半不會成爲真正的讀者,也不會和認真創作的作者有任何關係。只要這樣的人不和真正的作者、讀者發生任何關係,他們便不會對真正的作者和讀者造成任何危害,真正的作者和讀者也完全可以不理會他們。

但是,如果發佈作品的平臺也依據這樣的價值觀來制定規則,並以這樣的規則來約束大多數無力與其抗衡的普通作者,多數普通作者便大概率會遇到更多的困難,甚至可能因此而無法繼續堅持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尤其是在他們連選擇離開自己目前所處的環境、另選平臺的能力都沒有的情況下。


一個能夠長久存在並堅持運營的平臺的力量,比個人或者少數分散的人的力量大得多。無論是制定規則的力量,還是引導價值觀的力量,都是如此。手中掌握力量、尤其是足以支配相對弱小的人的力量的人只憑借偏見來做事的後果,自然會比某些相對弱小的人單純地傳播偏見的後果更嚴重。

因爲,除極少數特別優秀或者已經掌握足夠強大的力量的人之外,多數人都只能在一定程度上依賴自己目前所處的環境來生存,也只能遵守自己所處的環境當中的規則,無論規則到底是由誰制定或者是否能夠維護自身利益。普通的作者自然也是如此。大多數普通的讀者更是如此。

而且,很多人不但沒有能力與強大的力量所制定的規則對抗,也沒有意願和自己能夠接觸到的多數人對抗。他們要麼只願意順從自己能夠看到的多數人,要麼只能像自己能夠看到的多數人那樣做事和思考。更別說那些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和意願、只會模仿他人的人。

更重要的是,利己是大多數人的天性。在允許、甚至鼓勵每個人只考慮自己的環境中,尤其如此。

因此,當多數的普通讀者看到某個平臺或者多數平臺在宣揚“讀者無需向作者支付任何報酬”並在用實際行動或者切實的規則實踐這種價值觀時,他們第一反應大都不會是將心比心地去爲作者着想,而是因自己不需要再支付任何成本而感到高興。隨後,他們當中多半會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爲節約成本而選擇不再支付成本的方式來閱讀,繼而讓作者無法收到報酬。而且,在沒有任何足夠強大的外力改變這一點的情況下,這樣的人多半隻能越來越多,甚至會在事實上形成對與他們不同的人的排擠或者儘可能地把與他們不一樣的人同化。接下來,必然會有更多的作者無法獲得足夠的報酬,甚至完全無法獲得任何報酬。然後,很多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作者便不得不放棄寫作。這會導致作品的總量和種類都減少,進而導致讀者可以做出的選擇也一同減少。無論是多數普通的作者,還是多數普通的讀者,都會切身地感受到自身所處的環境變壞,並因此而受損。除少部分力量強大、掌握足量資源或者擁有較高地位的人之外,幾乎沒有人不會受到影響。


無論何時何地,好的平臺都應該是能夠給作者提供更多機會並能夠給讀者提供更多選擇的平臺,而不是反過來。而且,對於多數普通作者而言,有足夠的報酬才意味着有機會。

沒有多少人願意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更沒有多少人願意長久地在一條希望越來越渺茫、甚至完全看不到希望的道路上堅持走下去。這纔是真正的人性。


2023.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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