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降臨前抵達(十二)

另一次冬天的旅程是自駕遊,從布達佩斯開始。多瑙河依然像夏天那樣美麗,建築也彷彿被定格在帝國末年的景象,只是天色開始微微發青。記憶與眼前的風景交織,有種奇妙的感覺。相較於歐洲許多城市,布達佩斯還算年輕,中世紀只能算一個城鎮的布達和半開化的漁村佩斯在1241年同時被蒙古鐵騎踐踏,直到15世紀下半葉馬提亞斯國王纔在城堡山建造了文藝復興風格的皇宮,但不久又被奧斯曼土耳其人攻克。145年後哈布斯堡王朝的軍隊重新解放這裏,當時兩個地方的人口加起來不到17000人。

當然在奧匈帝國時代,布達佩斯有着輝煌的時刻。1896年6月教堂的鐘聲齊鳴,奧地利皇帝約瑟夫攜夫人伊麗莎白從維也納趕來參加匈牙利建國1000週年的慶典。他們的公主斯蒂芬妮還用柯達相機記錄了當時的情景。身着戎裝的國王和麪帶笑容的皇后在禮炮齊鳴,鼓樂歡騰中享受着盛世榮光。歷史學家約翰·盧卡奇所著的《布達佩斯1900:城市與文化的歷史畫像》中收入了很多老照片。這個生於布達佩斯,1946年流亡到美國,在耶魯大學任教的學者有懷舊的文字勾勒出了這座城市曾經的樣貌。

在猶太區看到了琳琅滿目的店鋪。有一家牆上掛着中國山水畫,裝飾古色古香的茶店吸引了作者的好奇心。店主是一位30多歲的匈牙利女士,收藏了很多中國茶和功夫茶具。她曾經到雲南尋找古樹普洱,雖然並沒有找到真正的古樹茶,但是能夠在匈牙利喝到普洱已經是難得的際遇了。店主還說相較於熟普她更喜歡生普洱,每次喝的時候都能感覺感官被打開。在店裏還遇到了一個學中醫的中匈牙利小夥子,他去哈爾濱學醫是因爲聽說那裏的氣候跟匈牙利很像。雖然學成回國後無法在匈牙利拿到行醫許可,因爲這裏的人覺得中醫更像是一種古代的巫術,但是他打算去東方大學中醫系教書。

離開茶店,重新朝多瑙河方向走,經過伊麗莎白廣場時,看到了邁克爾·傑克遜當年種下的松樹。現在樹上依然掛滿了傑克遜的照片和歌迷的祝福。一箇中年婦女在樹下放一束鮮花後匆匆離去。對於那一代的匈牙利人來說,邁克爾·傑克遜代表了美國文化,是他們想象中的西方。

而另一位在匈牙利出生的音樂家巴托克也影響了美國的音樂。他曾經在李斯特音樂學院學習作曲,與柯達伊志同道合,共同致力於收集匈牙利民間音樂。他在布達佩斯執教近30年,直到二戰後流亡美國,在哥倫比亞大學謀得一職,卻貧病交加。直到生命最後時刻,他還在趕寫那首有很強的匈牙利民間音樂風格的《第三鋼琴協奏曲》,只是爲了死後讓妻子可以以鋼琴家的身份,享受此曲演出的獨奏專利。這首樂曲中濃濃的思鄉之情如同涓涓細流,滲入人們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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