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狗》

        長久以來,我總是以一個“人”而自居,並時不時地以一個“人”的傲慢來審視其它生靈,即便是持續了三年又餘的新冠病毒,也並沒有讓我對其它生靈產生敬畏之心。然,隨着七星狗的到來,這一切都默默發生了變化……

        七星狗誕生於2022年的冬至。看着狗媽媽用兩個半小時產下七隻幼崽,全程自己接生,自己咬斷臍帶,自己又把胎衣舔舐乾淨……一切都有條不紊,一切又嫺熟自如……作爲助產師的我,只能在一旁傻傻地看着,一邊驚訝,一邊又懷疑着寵物醫生們的話:“不行,胎兒數量過多,胎位又不正,只能刨腹產……”

        七星狗剛出生的頭幾天,狗媽媽幾乎是沒有休息時間的,它沒日沒夜地臥在籠子裏哺育幼崽、舔舐幼崽們的臍帶口。當然,它也會用它的方式來消毒自己的傷口和巢穴……看着它忙碌疲憊又消瘦的身影,我特別擔心:擔心它過於勞累,身體能不能熬得住;擔心它在那樣高強度的勞作下餵養幼崽,會不會把幼崽壓傷或壓死;擔心剛出生的幼崽過於羸弱,能不能適應這個寒冷的冬季……然,我的擔心是多餘的,狗族的生命力遠比我想象的要頑強,它們勇敢、堅毅、有自己獨特的生活智慧。甚至,這種智慧並不比我們人類差。

        隨着七星狗的長大,狗媽媽將它的餵養方式做了適時的調整。它不再全天二十四小時守在幼崽身邊,它會偶爾出來覓食,曬太陽,它的視線永遠保持在能夠看到它的孩子們的安全距離內。有一次我趁它外出,想和籠子裏的狗崽子玩,就把手伸進籠子作撫摸狀,狗媽媽遠遠地看見後,迅速跑過來保護它的孩子,對我這個主人絲毫沒有客氣之意。或許這就是母性吧!在我們人類看來:它瘦弱,渺小,微不足道,但作爲一個母親,它又高大,威猛,不可侵犯!

      七星狗在媽媽的護佑下,睜開了雙眼,學會了走路,小狗牙也長了出來……狗媽媽再一次對它的餵養方式進行了調整:從原先的每天五六次哺乳,到現在的每天三兩次的投餵,它還會像以前一樣用自己的唾液爲孩子們消毒,但次數明顯少於先前。狗崽子們也不再偏隅於“狗籠”那一方領地,從陽臺到客廳,再從客廳到臥室,我們家的角角落落到處都是它們玩耍的蹤跡,這個時候的狗媽媽,總是幸福的溫柔的用它慈祥的雙眼瞅瞅這個,瞧瞧那個,像是在欣賞自己的作品,又像是在擔心它的孩子們遭遇什麼不測。這個時候,假如有一、兩隻小狗尖叫或者跑到它認爲危險的地方,狗媽媽總會第一時間衝過去把它們叼到它認爲最安全的地方……

        都說靈長類生物是地球上最聰明的生物,這個觀念在我飼養七星狗的過程中漸漸發生了改變。狗狗不僅僅是我們人類的朋友,它還是我們人類精神的療愈師,心靈的撫慰劑。一些發達國家,早已將“寵物”納入治療的範疇,一些醫學達不到的地方,由寵物來萌化堅冰填補幽壑……

        以前的我思想敏感,性格多疑,加之對世界的認知較爲匱乏。我曾不止一次地在深夜痛哭,我哭自己的出身父母的偏心,我哭媽媽當着我的面把我和姐姐詛咒出去只爲保她兒子的一聲平安,我哭小時候母親每次都要將好喫的留給父親和哥哥,而我和姐姐只能喫他們不喫的食物。我哭自己的婚姻不幸丈夫不能護我周全,我哭公公婆婆天天將長子長孫掛到嘴邊並悄悄將他們所有的家產過到長子名下,我哭在這個塵世裏沒有人懂我愛我,我哭命運對我如此不公……我的生活一度徘徊在地獄的邊緣……

        是七星狗救了我,是狗媽媽的愛讓我冰釋前嫌。小狗長牙後,狗媽媽便不怎麼餵它們喫奶了,期間我也藉機輔以狗糧予小狗,一則想減輕狗媽媽的負擔,二則也爲以後的離別做準備,三則也好培養我和狗狗們的感情。狗媽媽一如既往的愛着它的孩子們,它的愛表現在一場爭奪戰中——

        狗媽媽總愛叼那個最瘦最小最需要幫助的狗崽子,對它進行特殊照顧。於是我們家的沙發上、日頭地上便成了它們母子玩耍嬉戲的地方……一天夜裏,狗媽媽又要叼那個最瘦最小最需要幫助的狗崽子去客廳時,我阻止了它,我認爲客廳溫度沒有臥室狗窩裏溫度高,現在是三九天,小狗更願意待在暖和的地方,加之當時是夜半時分,鄰居和我們家客廳只一牆之隔,狗狗們的任何一丁點動靜都會吵到鄰居,於是我便從狗媽媽嘴裏去搶小狗,在搶小狗的過程中,我的腦子裏閃過小時候看過的一部劇(一個判官要判誰是孩子的親媽,讓兩個媽媽去搶孩子),當時的我想,如果狗媽媽不松嘴,那我就先鬆手,結果是狗媽媽先鬆了嘴……

        寫到這裏,我不知道該怎樣去結尾,只能放下筆,將目光投向今天的主角:陽光正灑在它們的身上,它們或嬉鬧、或酣睡、或捲縮在媽媽的肚皮下……姿態各異,一如我們的人類:千人千面,千狗千態。願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被平等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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