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詩】嶺上藍湖

你在嶺上,鋪錦緞待我。

我在你身旁,能回報你的,唯有,怦然心動。

你是怎樣的一湖藍?不爲凜凜山風所亂,不爲周遭塵埃所濁,不爲魚蝦罕跡所卑。靜謐澄澈的藍,早已突破藍的本體。

纖塵不染,絲波不興,一捧一湖的藍,安放了雨雪的清亮,月光的皎潔。靜若處子,不需要任何參照的讚美。童話裏走來的,夢境裏出現過。

而此刻,你在眼前,在嶺上。我在你身旁,如獨倚城堞,看羣山起伏裏的緣生緣滅。

你,是你自己的意外,是荒蕪嶺上無可言說的風光和悵惘。

當,深陷億萬年的砂礫沒能逃出財富的嗅探,一條草蛇灰線的礦脈,便成爲一座大山的軟肋。

於是,晴翠嶺上,沒能抵住挖掘機和潛孔鑽的破防。轟隆隆的進發深入,蓋住森林撕裂的聲音。

追逐的遊戲終於消停。灌木青青,鳥鳴蝶舞的景象已移民他山。他山之石,彷彿都堆積到了嶺上。突兀,冷峭,像失去外衣的骨骼,嶙峋裸露,充當一盤妥協的殘棋。

金,已掘走。嶺上的沉默,如金。草木不再深深,礦坑已深深。礦坑,這錐心刺骨的疤痕,何時才能癒合?

春夏的雨,澆灌羣山,滋潤嶺上。悲欣有盡頭,陽光從不遺漏哪個角度,萬事萬物都在勤耕雨讀中成長,詮釋。

對於黑色的礦坑,勤耕太奢侈。儲蓄每一滴雨,擡高每一寸藍,就是最好的雨讀。

從乾渴到豐盈,從暗黑到晶瑩。嶺上藍湖,漫過了坡谷舊事,以純粹致靜謐,以虛懷落谷地。

我相信,你可以抖落光影,在揮手夕陽的夜色中,用一頃藍光迴應羣山寂寞。聖潔,孤傲。岸邊,無謂茂林修竹,無謂蒹葭蒼蒼。

你在嶺上,鋪錦緞待我。你不語,我聽見你心中恍若隔世的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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