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長長狗狗(70) 叛變

第七十章 叛變

我就知道,他們一定會這樣想。

我說,雖然我這一次真的是去南京,但真的也是第一次去,不騙你們。

辛秦做了十幾年的乖乖兒子,這是他第一次跟他媽正面硬剛,沒有退讓。他的最佳損友歐sir知道這事,也罕見地給他豎起大拇指,說你真酷,敢跟慈禧太后叫板。

我見不得歐sir的煽風點火,於是我就潑冷水:“男兒志在四方,而且那是你媽的母校,起碼有人罩着,不比你上中大強啊?”

“你也覺得我應該去南京?”辛秦猛一回頭,這濃眉大眼,彷彿在質問,怎麼你也叛變啦。

我只好支支吾吾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從理性上來分析,似乎,彷彿,好像,南京……。我說不下去了,一個學渣勸一個學霸要理性分析,畫面好尷尬。

理性上,我覺得他媽是對的,去南京會更有前途。但,我有種強烈的直覺,如果他真去南京,就不會再回來了。

感情上我肯定是支持他,即使是純粹爲了反對而反對,我也和他站一邊。

晚上我在飯桌上候不經意地說起這事,沒有說具體是哪個同學,但我媽馬上就猜到了,我說的那個同學是辛秦。

我媽覺得他媽做得對,“不聽大人言,喫虧在眼前。”這句話我聽了不知道多少年,聽得耳朵都起繭了。以前外婆經常嘮叨細舅父飲食作息不規律,而細舅父總是當耳邊風,外婆無奈之下就會祭出這句“名人名言”。

在媽媽眼中,我們還是小孩,啥都不懂。

其實,我們不是不懂。只是,我們還想試試,在沒有大人俯視的地方,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歐sir他爸因爲一直忙上海的項目,有幾張別人送的長隆的消費卡,快到期了都沒時間去,正好便宜我們。

到了長隆門口,我發現人數不對。歐sir說,辛秦不舒服,所以沒來。我問歐sir,辛秦哪裏不舒服。歐sir攤了攤手說,不知道。

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發信息問辛秦,我們都到了,你怎麼還沒到啊。

他回的倒是快,“不好意思,身體不適,你們玩得開心。”

身體不適?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文縐縐的,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他只有“大腦不適”的時候,纔會敲出“身體不適”這四個字。

本來我想打電話笑他,哪裏不舒服。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

辛秦撒謊技比較弱雞,我一問,他就肯定穿煲,還是留點面子吧。

我猜啊,是他媽不讓來。因爲之前聽他說過,他們家去長隆度假,他媽都不讓他玩過山車、大擺錘這一類(她認爲)非常危險的機動遊戲。

一個大男孩騎在旋轉木馬上,環顧四周,要麼是低齡小學生,要麼就是尋找童年的老阿姨,老母親在外面舉起手機叫看過來,他騎馬難下,只能假笑相迎。

只是聽他講,我想起那畫面,都滿身雞皮疙瘩,可想而知,他當時是有多尷尬。他媽到底知不知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也是膽小鬼,從小也不敢玩太激烈的遊戲,看見別人坐過山車我心臟都怦怦直跳。但如果我有兒子的話,他要是敢玩,我不會阻止。不但不會阻止,還會“燒炮仗”告知街坊父老,我兒子好出息、好勇敢啊,做了他媽不敢做的事。

可是,不讓我玩和我不敢玩,是兩回事,是有沒有選擇權的問題。

本來我還想着,這次終於可以報上次在正佳的“一戰之仇”了,誰知道“仇人”沒來,有點失望,捲起的袖子又擼了回去。

和“傻豬”坐旋轉木馬,我坐在馬背上,眺望高處的瘋狂過山車,不時傳來啊啊的驚呼聲,真的很羨慕,他們這麼勇敢。

也許,探索和冒險是人類的天性。

我一這麼膽小怕事的女生,都這麼渴望。更何況是一個年少氣盛的大男孩。

我把上午遊玩的圖片發了朋友圈,說這纔是我們自己的畢業照。底下很多同學們的點贊和評論,但沒有他的。

下午和晚上,我不停刷新朋友圈,同學們在長隆的遊玩的圖片都刷爆屏了,一片片點贊和評論的海洋。我仔細看了幾遍,還是沒有他的。就連歐sir的朋友圈下面也沒有,要知道,他和歐sir兩個好基友,總是在朋友圈裏打情罵俏,和線下判若兩人。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辛秦今天不來,可能不只是因爲長隆裏有過山車。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枕頭旁邊的手機突然放歌,嚇了我一大跳。對方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當我聽到對方自稱是辛秦媽媽的時候,我就知道,大局已定。

那是一個悶熱的下午,麥噹噹裏塞滿了避暑的人,我和辛秦坐着角落的窗邊位,喫着買一送一的薯條,喝着大杯的可樂,我想盡辦法給他做心理按摩。

我安慰他說,其實我也是說說而已,我早就知道我這分數中大、華工啥的肯定上不了,這樣也挺好,到時候我們上南京找你玩,你要包我們喫住。

我還暢想了一個自由行路線,先去南京找辛秦,然後再到上海找歐sir,當年歐sir他爸在上海有個大項目,他爸一年裏大半時間都住上海,那是他的第二個家,接着一起飛日本找鍾由。

我口水花噴噴、大話連篇,說的好像今天收拾好行李明天就要出發一般,重點是那誇張的表演(我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當時的表情有多麼不自然),連我自己都不信。

但辛秦他居然信了,被我哄得可高興了。似乎完全忘記了剛跟他媽吵架的不愉快。

那天我們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喝了很多——可樂,中途上了n次廁所。

日頭漸漸西斜,街上的霓虹燈漸次亮起,街上的行人開始密集。我們繼續喝——可樂,繼續講笑,如果可以讓時間靜止,我希望就靜止在這一天。

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對那天的回憶,越來越模糊,除了辛秦的樣子(還是高中時候的模樣)記得清楚,其他的細節,就好像玻璃瓶子摔碎以後,只撿到幾塊較大的碎片,怎麼都拼不回原來的形狀。

有時候我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些都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情節,其實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那天下午,在麥噹噹,我一個人喝着可樂,隔着玻璃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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