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降臨前抵達(十九)

開車去蒙德湖,沒有見到一個遊客,只有湖水拍打着堤岸,像瀑布一樣發出鳴響,灰色的天空和幾隻在冰冷湖水中游泳的野鴨子都給人蕭瑟的感覺,下雨的冬天格外陰冷。雖然湖區是美麗而寧靜的,但是也非常寂寞。坐上開往威尼斯的火車,在茫茫黑夜中翻越阿爾卑斯山。凌晨4點多在烏迪內停了兩分鐘,過了邊境小城菲拉赫後進入了意大利境內,火車不時的在空曠的小站停靠,車廂裏開始飄蕩着沉重的呼吸聲和鼾聲等待着美麗的終點威尼斯。沒有人想到要去的裏雅斯特,而作者突發奇想買了票轉車。

的裏雅斯特是奧匈帝國唯一的港口,就像家裏最受寵愛的孩子,無論是格拉茲還是維也納都有數量相當可觀的火車直達此地。它位於最南端,成了所有線路的終點,旅行者從維也納上車後就可以邊看風景,邊喝咖啡,只需等到抵達。奧匈帝國解體后里雅斯特的歸屬也一直在變化,最後被意大利收入囊中。從大陸唯一的出海口,到一個有非常多港口的意大利,它就不過是一座中型的海港城市地位大不如前。甚至有70%的意大利人不知道國慶之內有這樣一座城市。他似乎是被遺忘的世界,而且被夾在地圖書的縫隙中。

不過在近代史上的100多年裏,的裏雅斯特收留過很多特別的人,普魯斯特,里爾克,喬伊斯,普寧,理查德·伯頓,弗洛伊德……這些我們今天聽來如雷貫耳的名字曾經一度經歷流亡,國籍不明,身份不清,但是這些離經叛道的作家,藝術家,學者在這裏遊蕩,定居,把它認作故鄉。的裏雅斯特用它的包容讓這些靈魂尋找到安放的地方。

快到的里爾斯特的時候,眼前突然開闊,能夠看到一大片灰色的亞得里亞海,火車慢慢攀登上杜伊諾—奧裏西納,這是威尼斯灣,也幾乎是最後一小塊意大利,其餘的地方就是斯洛文尼亞。到達中央車站時特地留意了一下附近的鐵軌,密密麻麻,錯綜複雜,伸向喀爾巴阡山脈,波西米亞,巴爾幹半島,威尼斯,米蘭……的裏雅斯特正是日爾曼、拉丁和斯拉夫文化的交匯點。

站在海邊的碼頭上就感覺是站在了世界的盡頭。亞德里亞海岸的季風刺骨寒冷。曾經這裏停漫了大大小小的船隻,商隊駐紮於此,熱鬧非凡。1719年這裏成爲自由港商人,成爲了城市的主宰,爲了滿足供應需求東方的貨物,源源不斷的通過貨輪運到這裏,再轉運到奧地利,匈牙利乃至整個中歐,被稱爲“蘇伊士運河的第三入口”,也是它最輝煌的時代。但是之後戰爭爆發,20世紀70年代後,傳統的鋼鐵業和造船業危機又讓這裏失去1/3的人口,相較於曾經的忙碌,現在這裏非常清冷。碼頭上只有一些斑駁的小船,大風颳過好像就可以把它們傾覆。頭頂的海鷗飛過,叫聲淒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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