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里路

我收拾好行囊踏上了回鄉路,腦海裏滿是小時候的畫面,剛到家門口以爲走錯地方了,記憶裏家門口還是泥濘的土路,時過境遷,到現在已經成了寬敞的柏油馬路,每天都能聽到汽車路過鳴笛的聲音,寂靜的村莊比以前熱鬧多了。

這是一條通往致富的路,自從修好了這條路,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碌着掙錢,從前的磚瓦房已不復存在,現在都蓋成二層樓房了。

自我記事起,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夏天雷雨季節的時候。每逢下雨,村口的土路就會積上一攤水,剛開始水淺的時候往裏面墊上幾塊磚,腳踩着磚繞過水就跳過去了,後來雨水越積越多,都到小腿那兒了,過路時候大人脫了鞋抱着小孩淌過去,穿的雨鞋起不了任何作用,就這個地方絆倒了好多人,後來只要有人一路過,都會扯着嗓子大罵:"瞧這孬孫路,這走一趟比唐僧取經還難!"

那時候的土路沒幾處好的,有些太凹的地方都是深深淺淺的土坑,往裏面放些土坯磚填實,剛開始能好些,一碰到下雨天氣就把泥沖走了,碰到雨大水深的時候,看到路上的水都繞着走,看着是水,其實就像是陷阱一般,誰一腳踩進去冷不丁就摔個跟頭,喫一塹長一智,往後下雨天很少有人再出門了,最遭罪的就是上學娃了,下雨天也得去上學,每年在這條路上都摔了好幾個,乾淨的衣服上全是泥點子,回家少不了一頓罵,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當時也想了一些辦法,比如說往裏面和上黃泥放些石子,把木板墊在上面,但這也只是短時的辦法,長時間是肯定不行的,有些石子被沖刷時間長了暴露在路面上,光是過路的車都扎壞了幾次輪胎,後來都繞着這條路走了,這條路雖然泥濘不堪,卻是連接着村與村的經濟與命脈,也是村裏日常生活的必經之路,去趕集、去學校、去醫院等等都要從這裏經過,走了這麼多年,卻還是那麼難走。

我當時所在的學校在空曠田地裏,去學校要經過這條很長的土路,下雨天不好走,好多學生都抄了近路,都沿着別人家的田埂上走,把人家的田埂都走成路了,有幾次被田地主人追着罵,從這上學的學生灰溜溜地逃跑了,後來田地主人在田埂上面紮了好多的樹枝,樹枝上面都帶着刺,再也沒有學生走這近路了。

到冬天時候這條土路凍得邦邦硬,凹凸不平,最容易滑倒了,最怕的是一場大雪之後,土路被積雪遮得嚴嚴實實,出門走親戚腳踏在雪窩裏,鞋裏面灌滿了冰冷的雪水,別提多難受了。

下雪沒有化雪冷,清晨的低溫讓這條土路凍得又溼又滑,對我們這些熊孩子來說,這就成了天然的滑雪場,有時候一個屁股蹲摔下來,得疼上老半天。大人經過的時候,都在鞋上面綁上防滑的糙布,手裏拿着竹棍慢慢悠悠地向前走,看到我們在這裏玩耍,大人們就過來攆我們走。

一到霜凍下雪惡劣天氣,村裏會組織剷雪小隊,在路況不好的土路上巡查一圈,往上面撒了些粗鹽粒子,加速冰雪融化,然後在路上鋪上一層厚厚的鋸末,這樣走在上面就不滑了,這種方法挺奏效的。

要想富先修路,那個時候村裏很窮,很大部分原因就是村裏的路不行,當時很少有到村裏做投資的,小型的農家廠房都沒幾個,更別說蔬菜大棚和牲畜養殖了,這是那個年代都不敢想的事情,運輸跟不上效率提不上去,有再好的銷路都不行。

記得我去外地上學的第一年,村裏的土路纔開始修整起來,可惜我沒有見證這一時刻,聽家裏人說當時去北地拉了好幾卡車黃土,全是粘度較高的黃土,把原來的土路全蓋了一遍,然後用打夯機挨着土路緊固加實,村裏的人都上來跟着幫忙,忙得不亦樂乎,都想着柏油馬路修好之後,不管去哪裏都方便了。

這條年代久遠的土路經過兩個多月的施工,在最後路面開始硬化的時候,村裏喇叭喊着"戴好口罩,做好防護。",經過幾天的晾曬,空氣裏瀰漫的瀝青味道已經沒了。

我們徹底告別了這條阻礙鄉村發現的土路,一條嶄新的柏油馬路就像給村裏注了一層新鮮血液,這條柏油馬路直連鎮裏交通主幹道,通向醫院、學校、集市等人口密集的地方,這條柏油馬路也修到了學校那裏,以後再也不用踩着田埂抄近路上學了。

村口南側廢棄的兩個大魚坑都被填了,在上面蓋了村兩委的辦公用房,在村裏智囊團的帶動下,這裏成了村裏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在這裏共克防疫難關,精準扶貧政策在這裏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土地承包蔬菜大棚種植已經不是夢,多個小型產業在這裏落戶,村裏慢慢地富起來了。

當你站在村裏的十字路口時,再也看不到遠處的土坯房了,看到的都是家家蓋起來的二層樓房,家家幾乎都有了自己的小汽車,寬敞的柏油馬路上,再也聽不到村裏誰罵街的聲音了,曾經的土路已是過去式,幸福里路正在進行時。

曾經以爲村裏到鎮裏的距離很遠很遠,現在覺得咫尺可見,有了柏油馬路,來回也就十來分鐘的路程,不是路變得近了,而是我再也不是那個懵懂的少年了,行尊仁禮,心繫蒼穹,路漫漫其修遠矣,吾將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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