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Z9999-442-新世界39:親愛的爸爸

爸爸,下雪了。

在這樣的時光裏,三五專業好友,一起探討你女兒的拖延,好奇怪好奇怪的表現,總是迎難而上,總是會完成,但也總是被罵!爸爸,你熟悉這樣的我嗎?我猜你都不認識,因爲我從來沒有跟你表達過。

第一次印象很深的是小學一二年級,我回家進到院子裏,只看見你,沒看到媽媽,估計我三年級了吧,只是覺得很怕你,好像就覺得年齡小了一點,問你媽媽呢,你說回孃家了,我就覺得好害怕,覺得可怕的事要發生,狐狸在夜晚肯定回來,果然,那一夜,和狐狸戰鬥了大半夜,記得爸爸你還抱怨了一句說,爲什麼不問爸爸呢,個個進來都要媽媽!可是,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你真的好可怕。

最記憶猶新的,是那次扶架子車,我胳膊剛剛能夠到,我很擔心扶不好,可是,我害怕你,不敢說出我的感受和想法,果然,就發生了車翻的後果,也發生了你在頭上打我一鞋子的後果,一直到我上高中,轉頭頭骨都在響,我多次在媽媽面前告狀,可是媽媽只是說你不對,你知道嗎,我需要你知道這件事,需要你深深懺悔。

從今以後,你一鞋子打出來一種能力,無論多麼做不到的事,扔給我我就必然做好,我也不知道那個力量是從哪裏來的,可能是怕捱打吧,可能當年被嚇壞了,知道無論我行不行,我都必須行,這是多麼扭曲啊,現在寫給你,依然覺得爲自己悲傷,因爲到現在,我還在這種機制裏,我總是把自己逼到絕境,才能動手,而前期時間,都在我不行,我不能,能力不夠,超出能力裏掙扎!爸爸,是不是這樣灰濛濛的天裏,陰陽不明,你就能聽到我的話,能聽到女兒的哭聲,我在想,假如我當年能把這些說出來,爸爸你會向我道歉嗎?我想你會,我又覺得你不會,因爲我從來沒聽到過你道歉,我又覺得你會,如果我告訴你了,你是不是會溫暖一點給我幫助,和我一起想辦法,我想這個你是可以做到的。其實我想說,爸爸,一個偶然事件,居然成了女兒的命運,我其實不知道該欣喜還是怨你,因爲一方面我覺得你一鞋子讓我有了特異功能,一方面讓我總是在逼迫,做不到,超出我年齡的境況裏。似乎兩個都很大,以前只覺得後面一點大,現在似乎越來越一樣大了,甚至前面一點更大了。

親愛的爸爸,人生不能重來,這一生,我們沒有好好做父女,你在自己的責任裏,你需要幫手,需要有人和你共擔,你是被逼迫成爲大人的,於是你也逼迫我小小的擔起家庭的擔子,可是,這一生,我又一直在擔不起的感受力膽戰心驚,奮力前進。

如今,你已離開22年,我已過天命之年。再回首和你一起的驚險時刻,愉快時刻,扶車,賣西瓜,拉糞,整地,讀書,一個事件就是一個人格特質,真是感嘆你的功能之大,也更加懂得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和你走過的人生,原來也是可以成爲一部迷宮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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