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婚4

十八、吳海源

吳海源排行老三,家住徐莊北門兒,兄弟三人,父母早已經下世。老大、老二都結婚了分了家,另立爐竈過。就剩這吳老三沒有成家,光棍兒一條,一個人喫飽全家不餓。後來就到蜀地領回來一個媳婦,這媳婦小低個兒,大眼睛尖嘴。娶過門後三二年生了一男一女。有一天,吳海源靠在徐西君家西頭稍間竈火門框上,滿臉愁容地對徐西君家的說,老婆又生了一個女兒,這都倆仨了,養活不起呀。徐西君家的邊做着晚飯邊勸他道,看你說的啥傻話,發啥愁的,多口人多添一瓢水的事兒。孩們都自帶衣飯,叫你多操心啥的。添丁添口,喜歡還來不及的。吳海源唉聲嘆氣道,光喫飯的,還得穿的,上學的。徐西君家的說,穿的衣裳不用發愁,大的穿過的舊衣裳,小的不也能穿。

再後來,吳海源在村西樹林裏的宅基地上,蓋了五間瓦房,日子天天過着。

不多長時間,吳海源得了緊病,鄰居用小竹牀擡着去縣城醫院治療,沒有搶救過來,一命嗚呼下世了。老婆哭的天搖地動,再哭也哭不活丈夫了。那時村上喫水還得到村東南角的井上去挑水喫。一個婦道人家,身單力薄的,穿過一個村子去挑水喫,真是難爲了這婦人。於是婦人的大伯子哥吳海濤黑些兒挑水了,就順便給弟媳挑兩挑水,加意照顧。

易大壯曰,男人是一個家庭的頂樑柱,平日裏忙忙碌碌的幹農活兒,也不顯得有多重要。一旦失去男人,那家咋看都不像一個人家兒。這婦人難能可貴,一個人拉扯着三個孩兒們,何其艱難都沒有改嫁,也沒有招父養子。確是很有主見,有志氣,有心勁兒。熬寡不易啊。

十九、想家

西隔牆鄰居家嫂子的孃家兄弟李鯤鵬,長着一雙虎靈靈的大眼睛,中等個子,白淨面皮,精明能幹。可是很長時間也沒有娶下妻子,就到蜀地領回來一個人。回來後沒有直接回家,先住在姐姐家。因爲得先回去把屋子收拾打掃一下。

這一天黃昏,我從門口經過,只見這女子坐在李鯤鵬的腿上,呱呱大笑。住了幾天,家裏收拾好了就回去了。不及三二年,生了兩個女兒。這婦人卻想家的很,成天想回家看看年邁的父母,於是湊些錢回去看了。過不二年又想家了,要回孃家。手頭錢緊,夫妻兩人就產生了矛盾,三天兩頭慪氣吵架。後來就讓一對女兒跟着她們姑媽,夫妻二人回蜀地去了,及回來時又生了一個兒子。

易大壯曰,嫁出去的女兒想家也是人之常情,想回孃家看看也是應該的。時間長了難免想家,特別是閨女就天生的想念母親。沒有出閣的姑娘,天天盼着出嫁,嫁的遠遠的,可不回來了。及出嫁了就特別想回孃家,三天兩頭回孃家也不煩。但是當時農村來個錢不容易,手頭一緊,湊錢借錢更不容易,與回孃家就成了矛盾。

二十、徐十二掌櫃娶妻

徐十二掌櫃家住在村子西門兒,這徐家在解放前是個老財,家有良田百頃,騾馬成羣,常年覓着長工。徐家弟們也多,父子兩代加起來一共有十二個掌櫃。麥罷後種了秋,徐家的媳婦們穿着花衣裳,打着花陽傘,到地裏走走,看長工鋤地。村人尊稱最小的兒子爲十二掌櫃,這十二掌櫃雖然喊他掌櫃,其實只有十來歲,還是一個小孩兒。

因爲是老財,地多種不過來僱了長工,解放後定成分的就定成地主了,徐十二掌櫃和他哥乾急新不下人。在那狠抓階級鬥爭的年月裏,誰家的閨女敢嫁給他呀。眼看到了七十年代後期,徐十二掌櫃五十出頭了,忽然桃花運來了。婚姻一破,門板都擋不住。運來風送滕王閣,好運來時鐵似金。1979年秋天,正刨紅薯的,莊上一個男子領來了一個三四十歲的半老徐娘,說要找個人家的。中間人一說合,給徐十二掌櫃算了,徐十二掌櫃心裏就熱熱的,送給中間人三百元錢,就領回家了。

這一天在西南地南河邊刨紅薯的,徐十二掌櫃家的拉了架子車進地裏,拉着走了幾丈元,不走了,坐在架子車把上,點了煙吸着。然後走到徐十二掌櫃面前說,拉不到了,你去拉過來。徐十二掌櫃正高高地舉起鐵耙子,在刨紅薯的,只好不刨紅薯了,去地頭拉了過來。我扭頭看這婦人,個子不高,身材豐滿,一雙丹鳳眼水汪汪的。看人時直攝人的魂靈。

忽然有一日村人笑着說,你知道不知道,昨晚半夜,徐十二掌櫃和他老婆打起來了,嫌十二掌櫃不中用。我聽了哈哈笑了起來。

某一日,我回老家聽村人說,徐十二掌櫃家的回到蜀地,把留在老家的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兒領回來了。這女兒是個美人坯子,長腿翹臀,馬蜂細腰的,活脫脫一個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絕色佳人

易大壯曰,我隱約聽村人傳言,這婦人嫁徐十二掌櫃之前,曾從蜀地來到鄭州,暗地裏坐檯掙錢。七十年代初期時,由一些早先到蜀地領回來人的人介紹,去蜀地就是單純的領回來媳婦。後來就漸漸的變味了,有了更多的金錢利益,中間介紹的人就圖錢了。有放鴿子的,有通過介紹人騙婚的,有騙來利用容貌坐檯賺錢的,後來乾脆有一些婦人作爲職業來幹。當時不僅僅河南去蜀地領人,別的省份也紛紛去領媳婦,成了一種社會現象。透過這一社會現象,可以發見很多時代和社會的問題。比如人口發展不均衡,男女比例失調;比如各地經濟發展差別大,有快有慢,貧富差距拉大。這些時代和社會因素就會導致出現經濟發展慢的地區向經濟發展快的地區人口流動。經濟落後貧窮的山區姑娘,非常向往中原北方平坦的地區。他們渴望期盼過上一種比較富裕的生活,通過婚姻形式改變她們的命運,飛出深山,奔向山外的新世界。           二零二三年二月八日下午打字畢於十四中綠竹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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