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戒:任何刻意的安排都會讓小說變得彆扭和平庸

年少時,喜好文字,各種書陪我走過整個青春,或許就是那個時候,心裏種下了一顆種子。未來有一天,我也想寫出這樣的文字,陪伴那羣有着寂靜靈魂的孩子走過他們的青春。

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兜兜轉轉,重新拾起筆,開始寫書,想象着自己是一名作家。

故事在筆下流淌,在昏黃的燈光下,在破舊潮溼陰冷的房間裏,我一個人躲在小房子裏,筆下發出沙沙的聲音。夜很安靜,房間裏丈夫的呼聲此起彼伏。就在這樣的深夜裏,當筆下的故事逐漸成型,我的夢想開始發芽。那時候我並不知道,我能否成爲作家,只是那一刻,我的靈魂找到了棲息地。重複生活裏的枯燥,讓我痛苦不堪,而文字讓所有的痛苦有了出口。後來很多年,我仍然能記得那個夜晚,那時候,我還住在出租屋裏,那天晚上房頂的牆皮脫落,掉在我的本子上。

努力工作那麼多年,吃了很多苦,生活似乎並沒有變好,於是我聽從生命的召喚,拿起了筆開始寫作。

從那天開始至今已經過去八年了,這八年我的人生髮生了巨大的變化,那顆夢想的種子發芽了,一點一點地長大。從那天晚上開始,我手裏的筆再也沒有停下來過。堅持寫作八年,完成了我的作家夢。

這個過程並不容易。無數次的自我懷疑,無數次拒稿,無數個無人問津的日子,把我的自信心放在地上摩擦。曾經在某個寂靜的夜晚崩潰大哭,夜吞噬了一切,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如同我的人生,我的未來,找不到一絲希望。

在堅持與放棄的掙扎中,我選擇了堅持,選擇了擦乾眼淚,繼續寫。

後來很多人問過我,你是怎樣堅持下來的?我想大概就是放棄的痛苦大於寫作的痛苦。

就這樣我寫了五年,獲得了出版的機會。我以爲我會欣喜若狂,誰知道我卻平靜如水。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真正理解了寫作。寫作只是一種行爲,無關結果。而寫作的終極目標,並不是成名,而是超越自己,寫出更深刻的文字。

這個思維的轉化,徹底改變了我。

當然這個過程並不比日更寫作輕鬆,從第一本自傳體小說《38℃愛情》到後來的熱銷小說《餘溫》以及新上市的《雲端》和剛寫完的新書《雪墨》,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如果說《餘溫》是我的轉型之作,那麼《雲端》就是我逐漸形成個人風格的代表作。

魔幻,超現實,更復雜的人性探索,是《雲端》的主要特點。什麼作品是好的作品?什麼樣的作品纔有意義?什麼樣的人物才更加觸動人心?我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思考這些問題。

長久地枯坐,或者看書,企圖找到答案。

在某個瞬間,好像一切都無師自通了,又充滿希望地開始創作。

漸漸地我開始適應了作家這個身份,同時我把自己從旁觀者的角色,拉到生活之中。

迪先生說,這兩年,你越來越有生活氣息,可能你靈魂歸位了。

我常常跟我的學生講,寫作即生活,脫離生活的寫作很難打動別人,所有的寫作都建立在真實的基礎上,而這個真實是情感的真實。無論你用任何題材去承載這些情感,主人公的情感必須是真實的,只有真實,才能打動讀者,因爲人類的情感是共通的。

這是我這些年寫作最直觀的感受。

《雲端》是我出版的第四部作品,這本書當時寫的時候很流暢,我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它的初稿。初稿完成之後,結尾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方式。來來回回寫了很多次,也不滿意,甚至想把它作爲廢稿扔在草稿箱裏。

後來培培問我新書寫的如何了,我說結尾總是寫不好,暫且擱置了。

她說你發給我看看。

過了幾天她打電話跟我說,你的稿子我都看完了,這次稿子和之前相比有很大突破。這句話,給我無限的動力。我記得那是一個晚上,我和她聊了三四個小時,放下電話的時候,已經半夜3點。

這次談話,讓我決定刪減後面三章內容,重寫結尾,設計一個開放式結尾。

掛了電話,我沒去睡覺,一直寫到早晨7點。終於完成了小說的結尾,那種成就感,我至今還記得。

那個絕妙的點子,在重寫結尾的時候,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當小說畫上最後的句號時,我那已經煩躁數月的心,終於獲得了安寧和滿足。

這可能就是小說家的快樂,無數次的折磨與痛苦,來換取完稿時的滿足與驚喜。包括我曾經思考的所有事情,在這部小說結束的時候,都找到了答案。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小說的人物一定是有靈魂的,他們知道自己的人生是什麼樣子。任何刻意都會讓小說變得彆扭和平庸。

原來的結局,總是無法滿意的原因就是爲了那個大團圓,加了很多刻意的內容,弱化了原來小說的立意,讓小說顯得虎頭蛇尾。和培培聊完之後,我決定尊重主人公的意願,其實不完美才是人生真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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