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碎(一百零四)

最近總是莫名其妙地想起很多以前的人,很多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小城鎮很小,但想要碰到一個人卻也很難。

或許,有些人真的只是我們生命匆匆而過的過客,一旦分散,就再也遇不到。只是在往後餘生中,偶爾記起曾經有這麼一個人在你的人生中出現過,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小時候還在農村的時候,幾乎村裏所有的人都認識,一個村就像一個圓圈,把所有人的圈在裏頭。無論去哪兒,總是你路過我家,我走過他家,他從你家門口走過。

於我,印象最深的是啞巴家。無論去學校,去鎮上,還是去朋友家,亦或去親戚家,我總要從他家門口而過。

我們小孩子都有些怕啞巴,如若你走過他家門口時,只要他在家,總會變着花樣來捉弄一下 我們這些小孩子。

比如,他在門口曬太陽,看到我走過,便會立刻衝出來對着我張牙舞爪,由於自己早有心理準備,所以還沒等他靠近我,便早已狂奔而去。

如果走過的時候,他正在河邊洗東西,那就更慘,他準會潑我一身水,逃都來不及。

但除了怕他外,他家的雞鴨鵝,還有他家河邊樹上成千上萬的毛毛蟲更讓我膽戰心驚。

每次我只要走過他家時,都會早早地觀察情況。看到他不在,便放下心,大搖大擺地走過。但總是忘了他家那些牲畜。於是,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那隻可惡的大公雞會隨時跳出來,跳出來幹嘛?當然是追着我,使勁啄我的屁股。

那時候小,這雞一下嘴,便是正對我的屁股。別看它的嘴巴小,可疼了。尤其是夏天衣服穿得少的時候。

還有那鵝,總是伸長着脖子追着我咬,尤其是那種大灰鵝,簡直是小時候的噩夢。

所以,在他家門前總是演着一幕又一幕雞鴨鵝追着一個嚇得面如土色的小姑娘跑的喜劇。我嚇得連蹦帶跳四處躲,它們興奮得張開雙翅左蹦右跳地緊追不捨。

若是這一幕正好被啞巴看見,他就站在旁邊手舞足蹈的拍手哇哇叫。那些牲畜聽到叫聲,好像以爲是在誇它們一樣,更是興奮地鉚足了勁來追我……

夏天的時候更恐怖,他家河邊的那棵不知道叫什麼的樹,上面總是爬滿了令人汗毛直豎的綠色的毛毛蟲。而且不知道是它們不甘於只在樹上活動,還是失足掉落下來,總之地上都拱滿了它們軟綿綿的身姿。

所以,走過的時候,若是運氣太差,便會正好碰到它們失足而落,不偏不倚地正好失足到過路人的身上。想想這畫面都覺得渾身雞皮疙瘩一片。還好,自己的運氣再怎麼不好,不幸中之大幸,沒有被它們如此“寵幸”過。要不然,我必定再不從他家過,我……我……從河裏走。雖然,我不會游泳。

後來,他家空房租給了一家做豆腐的人家,從外地來到我們村,整整齊齊的一家五口人。夫妻倆加三個子女,兩兒一女。那個女孩長得很有特色。我倆也挺能玩到一起,因此,我便常常跑到曾經讓我不敢靠近的這所房子裏來找她玩。

記得,離開農村後,有一次在鎮上碰到了她,我倆興奮又驚訝。原來她家也搬出了我們村,來到了鎮上,還是做豆腐生意。她帶着我到她新家去玩,我也帶她到外公那裏坐了一會兒。

那次分別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我甚至連她的名字都忘記了,她的樣子容貌也統統都記不起來了。只是有着大概的一個輪廓,長長的頭,烏黑髮亮,皮膚也很黑。其他一無所有。

或許,現在即便在街上遇到,也認不出彼此了。但我偶爾會突然想到她,想到那次我們的相遇,想到在村裏的時候,她幫着家人做豆腐的模糊的樣子,想到她家飄出來的豆花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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