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短篇集 一五七 某乙

蒲松齡 原著

        縣西某乙，本是樑上君子。他妻子很是因此害怕，屢次勸他停止；某乙於是翻然自改。

        過了二三年，某乙貧窮不能自忍，考慮想再一次重操舊業而後歇手，便託詞前去貿易，找到善卜人，來決判去向。卜人道：“東南方吉，利於小人，不利君子。”卜兆暗與某乙心下對合，暗喜。於是南行，去到蘇州府、松江縣間，每日遊走村郭，達數月。

        一日某乙偶入一寺院，見牆角堆擺石子二三枚，心知其中怪異，也用一石子投放那裏，直去佛龕後臥躺。日色已晚時，聽寺中有人聚集講話，似有十餘人。忽有一人去數石子，驚訝石子多了，因而共同搜尋，在佛龕後搜得某乙，詢問他：“投石子的是你嗎？”某乙承認。詢問他鄉里居處、姓名，某乙謊言對答。衆賊人便給他兵器，領着與他們同去。到一巨宅，賊人拿出軟梯，爭着逾牆進去。因某乙遠來，路徑不熟，支使他埋伏牆外，只管傳遞貨物、守候袋子。不久，牆內擲下一包裹；又一會，拴送一箱子下來。某乙舉箱知道其中有物，便開箱，用手揣取，都是重物，悉數納裝一袋內，背起疾走，竟自取道歸家。

        由此某乙家建造樓閣、購買良田，爲兒子納取功名。縣府掛匾在他家門上稱他“善士”。後來大案事發，羣寇悉數被獲；惟某乙無存名籍，不可查問，得以倖免。事息已久，某乙醉後時常自述此事。

        曹州有某大寇，盜得重財歸家，坦然安寢。有二三個小盜，逾牆進來，捉住他，索要錢財。大賊不給；小盜們燒灼鞭打併施，大賊罄盡所有，小盜才走。大賊向人講：“我不知炮烙之苦竟至如此！”於是深恨盜賊，投名官府充當捕快，捕抓縣內寇賊幾乎淨盡。抓獲前日幾個小寇，也用他們所施之刑施加在他們身上。

                          2023、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