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2》第十章 御龍之術

本文作者:魏博洹侯。

聲明:《梵二》由魏博洹侯原創

《梵二》第一章《帝國往事》,創作於2023年2月15日。


雪依舊下個不停,田令孜在盧氏房中用了飯,因茄色哆羅呢狐皮氅衣給了皇帝,盧氏見他遭了風雪紫紅袍服都潮溼了,恐受了寒涼,身上打擺子,請太醫前來診病倒不打緊,只是大年裏看病着實不吉,忙命青衣侍女從裏間拿了銀狐裘衣和烏雲豹的氅衣讓他穿了,又將平素裏暖手的紫銅雲蒸炭爐給了他,讓他去了西苑誠敬堂暖手用。。

他捧着手爐出了內宅,攜着親信養子田匡佑漫步在廊檐下,望着燈火映照的雪景,入清暉園月門朝西苑走去。

匡佑生得脣紅齒白甚是伶俐,幾個養子中最是用心巴結,平素裏辦事也得體,活脫脫是他少年模樣,也最得他寵信。

宅第很大,地處廣化裏東南,獨佔四分之一坊,其規制仿照皇宮禁苑建造。

陳敬瑄、陳敬珣,田令孜三兄弟住在內宅之中,宅內各有院門通連,也各有正門出入。

田令孜的宅第緊鄰西苑,入清暉園月門就是,兩相比照,要比兩位兄長的宅子加起來還要大上許多。

內宅由遊廊通連可至西苑,西苑雅舍大多由太湖石隔斷,裏頭別有洞天,各處雅舍環繞碧液池而建,顯得異常靜謐雅潔。

碧液池煙波浩渺,燃着火紅燈籠,燈光綽約映照在雪地裏,照亮皚皚雪亭。

連通雪亭的浮橋上積滿了雪,田令孜正要踩雪朝池心亭走去,忽見田七攜着衆家丁拿着掃帚前來清掃,趕忙阻止道:“這麼好的雪,掃它作甚?”

“雪地溼滑,這浮橋上連個遮攔物都沒有,萬一滑倒了可如何是好?”

“掃去浮雪,天寒地凍的,青石板上反而會變得又光又滑,你啊!盡做些無用之功。”

田七本就不想掃雪,不過是無事獻殷勤,趕緊將掃帚交給身旁家丁道:“那就不掃了。”

“留着雪,閒暇時賞雪也是極好的,前頭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用過飯就打發他們走。”

田令孜倒揹着雙手走在浮橋雪地裏:“要以禮相待,不要冷落了他們。”

“沒有冷落他們,酒是上好的屠蘇酒,菜也是上等的珍饈美味,湯是合歡湯,果是吉祥果,主食是博浪沙的精白稻米,糕點是城裏有名的如意糕,茶水用的是蒙頂石花茶,平素裏節儉,不捨得用,都給他們用了。”

“話不能這麼說。”田令孜看着池水中的游魚不斷浮出水面吞着晶瑩雪花喫,不禁看得呆了,半響之後,似乎在對他說,亦彷彿在對自己說:“得罪人容易,網羅人心難,咱們雖然處於上風上水正是春風得意時,可也要多想着往日裏受人冷落的時光,大雪天,他們巴巴跑來拜年,心裏也是有我的,想來是有事相求,惠而不費的事,能幫襯的就幫襯,大年裏的,不好寒了他們的心,讓他們生出怨恨來,事太大不好幫的,請他們喫頓便飯,好聲好氣說明理由,總之是歡喜而來,歡喜而去。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一直交好運,總有走背運的時候,有這麼一大幫人幫襯着,也就有了人望,總比那些宵小之輩落井下石強,你說是嗎?”

田七郎按族中按輩分乃是他的叔父,在十六宅侍候先帝時,他也如現在的匡佑這般鞍前馬後服侍自己,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他位極人臣,已非昔日可比,想他受盡了委屈才有今日,尚且保持原先的性情,不覺動容道:“是!”

田令孜登上雪亭眺望苑中景緻,碧液池中小島林立,亭臺樓閣矗立其中,仙鶴在此嬉戲,麋鹿在此玩耍,沿岸建起長長的抄手遊廊,登上此間樓閣憑欄遠眺,參天古樹瑞雪覆蓋,彷彿一座座雪山似的,精心培育的各色梅花在風雪中爭奇鬥豔、競相開放。

田匡佑見他身上打了幾個冷顫,說道:“阿爺,亭子四面透風,彆着了涼,回房去吧。”

因阿父是皇帝對田令孜的專稱,田令孜衆養子不敢僭越,都是以阿爺稱呼田令孜。

阿爺有父親和主人的意思。

田令孜微微點頭,走在他撐着的油傘下朝着誠敬堂而去。

幽竹林的深處就是誠敬堂,裏頭燒了炭爐,焚上了薰爐,田匡佑小心翼翼擺上筆墨紙硯,輕輕研好墨後,輕聲退出,在堂外伺候。

田七引着家丁燒旺爐火後,自回前頭照應去了。

田令孜坐在寬大花梨木前,翻閱着如山高的奏疏,處理着年前一直留中不發的敕命。

當他看到《命京兆府修郭子儀墓詔》時,冷哼一聲打開來看:

漢祖護信陵之冢,厥有前聞;晉朝修子房之墓,垂有故事。況本朝元老,功冠鼎彝,屬允嗣凋零,墟域摧毀。雖古無修墓,孔子有言,而義存掩骼,周王是命。斷從朕意,適表念功,宜減賜御膳錢三千貫文,僱丁匠即日修築。仍令所司明年春仲以太牢祭子儀廟。

想到郭淑妃在興慶殿聯合楊復恭逼自己和皇帝就範,心生恨恨將詔命丟在一旁,不打算下發出去。

批閱幾封奏疏後,忽聽堂前有人聲,誠敬堂隱於竹林之中,稍有動靜,就能聽到,田令孜輕輕掩上奏疏擡頭看去,門簾捲動處,陳敬瑄偕費傳古、費全古兩兄弟走入節堂之中。

費傳古任內侍省少監,費全古任內侍省內常侍。

二人能在北司身兼要職,全拜仇公度一力提拔。

如今仇家人隱於幕後,出頭露面的事皆委任二兄弟去做。

不用問,大哥陳敬瑄一定是去仇宅拜賀新年,而費氏兄弟跟着前來,想來是有機密事要商議。

陳敬瑄撣撣身上雪花,將手放在炭爐上溫暖道:“聽說聖人要去閱軍,還是楊家老五出的主意?”

田令孜撫摸着發燙腦門道:“我正爲此事發愁呢。”伸出手來讓費氏兄弟坐,隨即吩咐門外匡佑道:“上茶。”

不多時,茶飲擺將上來,匡佑默默退下。

“不只這一件事令人發愁,過了節聖人就要親政了,到時再想有所主張可不成了。”田令孜看向費氏兄弟道:“告訴你家阿爺早作準備,天要變了。”

費傳古似乎成竹在胸,笑道:“護軍忘了先前宗祖爺的御龍之術?”

“御龍之術?”


來日精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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