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回憶錄29·蹦蹦牀

本節配樂
(選自電影The secret garden原聲集)

TEMECULA

26

幸好有孩子們。我們不用考慮做什麼。

Shelby和她的弟妹們拉我們去院子裏玩。

Nible 被拴在院子門口。Shelby和它親暱了一會兒。Nible是挺可愛的小狗。

我剛踏到院子裏,就被清澈的陽光潑了一身。天空依然湛藍純淨。我深深地呼吸,早晨的空氣清甜。

Shelby快樂地奔跑到蹦蹦牀那裏,幾個孩子嘰嘰喳喳地跟着她。Come on, let’s play the trampoline!

我和學姐都一把年紀了,卻無法拒絕孩子們熱情的邀請,很歡樂地脫了鞋子爬上他們家的大蹦蹦牀。

這個蹦蹦牀彈性很大。跳起來非常爽。一時間你會看到這樣的景象:兩個高大的中國女孩和一幫美國小豆豆在蹦牀上一起震盪,一會兒摔倒一個,然後大家拉他起來,繼續蹦,笑聲連成一片,填滿了空氣。

蹦牀上有沙粒。Shelby不小心把膝蓋擦傷了,淚水都在眼睛裏打轉轉了,但她皺眉咬牙忍了一會兒,嘟噥出一句I am ok.就又帶着一臉的歡喜玩兒起來了。

你無法想象那一幕究竟有多麼美好。整個過程被拉成了電影的慢鏡頭存在我的腦子裏。背景是綠草,藍天,一個幼兒園般的院子。

我究竟有多久沒有這麼瘋狂地玩這麼激烈的遊戲了?我究竟有多久沒有這樣暢快地放聲大笑了?當我從蹦牀裏鑽出來,已是氣喘吁吁,心臟砰砰直跳,胸腔劇痛,渾身像散了架一般,卻完全地浸沒於掙脫地心引力的自由中——那是飛翔和騰躍的快樂。

之後Shelby又教我玩碰來碰去球。國內沒大見過這種遊戲。一根鐵桿子上用線繩吊着一個軟皮球,兩個人選擇不同的方向擊打球,讓球在空中轉起來,線繩一圈圈繞在杆子上,最後線繩繞完,球的路線方向是誰的誰就贏了。我覺得還挺好玩兒。建議國內的小學添加該遊戲。

我喜歡像個孩子一樣玩。作爲小屁孩,我們非常驕傲。可以有自己的基地,有自己的怪異故事,沒人好奇我爬上爬下鑽犄角旮旯,沒人理會我研究奇花異草,沒人干預我搗鼓石頭泥巴糖紙破爛兒,沒人在乎我在夕陽下跳格子還是遛彎兒,沒人問我那麼多關於未來的問題,天地間只有我,夥伴兒,大自然。

不知什麼時候起,我發現同齡人玩耍的方式變了,他們像大人們一樣以各種形式的室內聚會爲樂。我卻還是孩子那樣的玩法。想想自己架着高度近視眼鏡的、將近二十歲的蒼老面容……不被別人笑作二貨纔怪。

我發自內心地厭惡那些喫飯唱歌的場所和方式。自從初中畢業一次班級聚會上,看到身邊的同學抽菸喝酒醉成一團滿嘴胡話,然後在KTV眼花繚亂的燈光裏吼那些根本入不了我耳朵的歌曲……我就痛恨班級聚會,逃避各種建設。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感覺——很想念他們,可是見了又如何?我不止一次地感覺到,自己離他們的很遠,冰火兩重天似的。爲此悶悶不樂好久。

有時我禁不住想,聚什麼,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還不如把同窗的點點滴滴留在心裏來的長久。

寧可讓思念的種子在心底慢慢發芽然後纏繞得枝枝蔓蔓,也不想去看歡聚的煙火瞬間的絢爛。

怕是我真正信奉“相見不如懷念”了。總是沉浸於無法回去的那些日子,逃開現實。

從幼兒園到高中我沒有用過一本同學錄。畢業時一次也沒有哭。

現在沒那麼偏激執拗了,不得不說,一年半的團支書經歷把我改變了許多。其實,我不過是盼望大家能一起出去玩玩,哪怕只是走走。若是每個人都能像我一樣對自然癡迷,都能像10歲以前那樣遊戲……算了,不幻想了。也許我並非不合羣兒討厭聚會,僅僅是太幼稚天真。唉,生活在童話裏的長不大的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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