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三嫁(3.2)

季娜和高昱工作的这家日本料理店,在本市是一家规模中等,口碑很好的日料店。从老板到大厨、寿司师傅、刺身师傅都是日本人,或者日裔。他们的菜品味道正宗,重要的调料都是店里的厨师自己秘制的,尤其是吃刺身必不可少的芥末,味道特别香醇,连带着点刺身的食客都多一些了。


一开始营业,几乎立刻就有顾客进门,店里的人们随即进入了有条不紊的工作状态。


“来了,来了,真的又来了。”肖灵灵送了一份菜品去大厅之后,双手抱着托盘,激动地冲进后厨,冲着忙碌的人们,尤其是正准备端起托盘去送菜的季娜,大呼小叫地说:“那个富婆余太太又来了!”


大家仿佛没有听到肖灵灵激动的声音,照样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季娜却明显感觉到,每个人的视线都在有意无意间划过自己的脸,留下意味深长的停顿,然后迅速闪开。


季娜努力保持镇定,仿佛若无其事地端起托盘,冲着肖灵灵微微一笑,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了后厨。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日式的短门帘后,身后立刻响起了一阵细细碎碎的轻声议论。像一阵凉风吹过耳边,侵入心间,季娜感觉到了些许难过和悲凉。


余太太是一个家境阔绰,保养得当,衣着讲究,妆容精致,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她因为喜欢店里的菜式美味又健康,是这间日料店的常客。她以前每周都会光顾一两次,每个在店里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人都认识她。


自从高昱到店里工作之后,余太太来店里的频率大大增加,而且每次都专门指定要高昱为她服务。最近两周,余太太每天都会来店里,比打卡上班的人还认真。


余太太是老主顾,而且出手大方,每次小费都给的足足的。店里员工利益分配有一定之规,人人都跟着沾光。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季娜,可是想想高昱一个大男人被吃吃豆腐也没有什么损失,季娜也没有实质上吃亏。大家认为,不过是枯燥平凡的日子里增添一点小乐趣,乐得免费观看富婆追帅哥的情景剧。


季娜表面上镇静如常,心脏却擂鼓一般砰砰乱响。她心里很清楚,这个余太太确实是对高昱有非分之想的。


高昱曾经告诉过季娜,余太太明里暗里多次说过:“你这么帅气的小伙子,穿这种抹布一样的工作服,干这种工作太浪费了。”“你这么辛苦,我看着都心疼。”后来干脆对高昱说:“不如你辞了这份辛苦又挣钱少的工作,给我当助理吧?”近来甚至更过分且露骨地表示,只要高昱愿意,每天只需要陪着她,她就可以给高昱开高工资,保证他的生活比现在当餐馆服务生强许多倍。


尽管高昱明确表示拒绝了余太太的建议,季娜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一个有钱还略有几分姿色的富婆,觊觎自己年轻帅气的丈夫,不断地骚扰和引诱他,这种事放在任何女子身上都不会好受。


季娜强自镇定地端着托盘,走进了大厅,一眼就越过低矮的雕花隔板,看见了高昱微微低着头,脸上挂着不自然笑容的高大身影。她咬着牙,踩着重重的步伐,特意绕到高昱站着的那桌旁的通道,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立刻觉得一股火蹭地一下直冲脑门。


满身昂贵的服饰,妆容精致的余太太两眼放光地盯着高昱帅气的脸,用她那看上去雪白柔软的,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豆蔻,镶嵌着闪闪烁烁的水钻的手,一手拉着高昱的手,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在高昱手背上轻拍,抚摸着。


季娜恨不得冲上去,拍开余太太那碍眼的爪子,隔开她那恬不知耻的视线,把高昱藏到自己并不高大的身后。可是,她不能,也不敢这么做。因为如果她一时冲动,在餐厅里闹起来,得罪了余太太,影响了餐厅的生意,她和高昱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他们目前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人有时候为了生存,为了不陷入更难堪的境地,就不得不忍受一些精神上的痛苦和屈辱。时势比人强,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时候,硬拼的后果一定不是你想得到的那样顺心遂意。这是季娜短短二十几年人生经历中得出的满是辛酸和痛苦的经验。


季娜没有想到,高昱那样高冷淡漠的人,竟然能够忍受余太太不断的骚扰。她很心疼自己的丈夫,偶尔会想,如果不是自己坚持要出国,不把高昱带到国外,是不是他还是那个骄傲高冷,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气质的男神,而不会变成为了几块钱小费而被人吃豆腐的店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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