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記·日歌（壹仟肆佰柒拾·20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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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蟹筆記
文/葉瀟（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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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位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卻又喫遍天下珍餚的美食家說過
喫螃蟹最好在八月，桂花飄香明月高照之時
正是蟹膏肥碩，蟹肉飽滿的季節
如若沒有人的一張嘴，和一副飢餓的肚皮
螃蟹正舉着耀武揚威的蟹鉗四處橫行
誰又能料到，一張小小的餐桌，會成爲橫行者的終結
螃蟹更沒有料到，它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利器
會淪爲殘渣冷炙，讓一羣搖頭晃腦的人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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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怎麼也想像不到
那麼多養在深閨人未識的美女
也會津津有味地品嚐一隻長像如此醜陋的螃蟹
一根剔牙的銀簪掛着幾分優雅，細緻地解剖着螃蟹的盔甲
在柔情似水的脣齒之間，堅硬的殼被磨得粉碎
飲酒的女人拉開了一塊紅帷
只聽見酣醉後的一聲嘆息，卻聽不見粉身碎骨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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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在一個又一個傳說和故事裏
橫行霸道的螃蟹後面，總會跟着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蝦
我不知道在江河和大海里，蝦與蟹是否會同生共死
可我在餐桌上，卻常常看到蝦與蟹同處一盤
蟹被煮得通紅，彷彿滿腔的憤怒還未停止
蝦被蒸得蜷縮，好似滿腹的委屈還未傾訴
我手上的一雙筷子，在蝦和蟹的身軀之上
分撿着鮮美的滋味和死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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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蝦和蟹都同時對我說
它們的生命屬於遼闊的大海
它們千辛萬苦繞開了一個又一個漩渦，到達了沙灘
萬萬沒想到沙灘上的朋友爲它們準備了一口熱氣騰騰的鍋
大海所培育的千軍萬馬
終於沒能敵過泥土之上，口乾舌燥的貪婪與飢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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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蝦閉上了眼睛，蟹也閉上了眼睛
它們在餐桌之上，想念着大海之上的浪花朵朵
圍着蝦和蟹的人睜大着眼睛
看着他們的死亡
用它們的肉，去證明大海的空虛也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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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人穿上了花裏胡哨的衣服
與被脫去了硬殼的蝦與蟹比美
人的妖嬈，蝦的漂亮，蟹的幸福
在同一張餐桌上，唱出了五味俱全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