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


        老范讲述了一个对他影响极大的人。

        这老者叫“白丁”,是苟全性命于乱世的流浪者。因无任何档籍可寻,便被收录于大尖山下的监狱。老范当时在灌村医院做事,机缘下与之相识。

        我猜想白丁叫白丁的心境,在年代与世态里,既有清高的意味,也有掩藏的心思。老范觉得人特别,来往谈论日频。说喜欢字画以及某些观念,就是那个时期那个白丁影响的。

        我仅仅是看了白丁的一篇日记,对其生平无稍细的了解。但文字读来,其中的心境情态,又似乎在目,所述的曾经在耳。又也许只是颠沛流离的一些共鸣,一点孤愤的回音罢。

        “苟”是一个独特的字。本义为草,估计也是普遍的顽强的极易生长的,所以也就有了“随意、暂时”的延伸。又或是处境常变,多了些愿景的概念,于是“如果、假使”了。但从传统的文句中出现的“苟”来看,感觉它的背景却是宏大的。“苟富贵”的旗帜,“苟全性命”的纷争,“苟利国家”的悲慨………

        故而言之,这位“苟”活的白丁老者,浓缩了几个时代。

        有位已经退休的同事,在职时曾经给我一本自传体小说,书名是《沧桑》,并说读完后写些感受。我那时也真是胆大,居然真的下笔了。当然,我的文字和认知、感受是无法“沧桑”的,只能从作品结构的角度简单概括,再串联些历史的痕迹来表达,然后又自我胡诌了些读后感。忐忑上交了作业后,竟然得到作者的些微赞许。

        当我听老范酒后自语般述说白丁的人事时,忽然间便想回了《沧桑》。因为我觉得他们文字的情态颇为相像,个人的际遇上曾经合轨,只是后来截然分歧了,但对于年代岁月的感受,还是有迹可循的。

        我今天写这些文字和想法下来,似乎也不在于人和作品。而是带着陈子昂“沧然”和晏殊“徘徊”的意念,去看一种似远似近的东西,以慰籍、陪伴一下黄灯中的夜。

        和老范的聊天,总有追求感,也总能感觉到布局和格局。人生是简单而复杂的过程,但皆有因由,你得摒弃自己的喜好与欲望去尊重其中的一切。刻上去又抹平了,再刻上去又重新装饰了的东西,雕琢的总该是自己。

        揉搓的茶,去涩留香;拧干的衣,却污存净。可知道,衣在清亮的溪水涤荡,茶在甘甜的清泉徜徉。这一道迂回的流淌,是曾经让你安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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