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春（原創）
“哎，你咋出院了呢？你這病得儘快動手術啊！”
大夫攔住了正要拎包出院的腦癌患者張老蔫兒，十分着急地說。
“大夫，我哪有那麼多錢治呀？就我這病，你憑良心說還能治得好麼！動了手術也不過就是再能活個三年兩年的，有啥用啊？就算你不給我動手術，我回家不是馬上也死不了麼？能活到哪天算哪天吧，還治啥呀！別到最後病沒治好，錢也沒了，讓活着的人欠一屁眼子饑荒，那還有啥意思呢！我這輩子啊，最怕的就是落人埋怨。這要是借了錢動了手術，沒幾年死了，家裏活着的那些人欠一大堆債可咋活呀？那不得恨死我？犯不上啊，我走了，我知道你是好心，謝謝你啊！”
說着，劉老蔫兒拎着包就下了樓。
大夫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但同時，他又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很是堅強，也很灑脫，起碼不像那些個寧願讓家裏人賣房子、借高利貸也都得給自己治病的人那樣遭家人記恨。
甚至於，在看慣了那些得知自己得了重病卻非要家人想盡一切辦法救治的人之後，再看劉老蔫兒這樣看得開的人，大夫反而覺得劉老蔫兒更讓人尊敬，也更讓人欽佩。
畢竟，很多癌症患者其實不動手術比動手術更好。
因爲這種病即便是動了手術，其實也活不了多久，反而會因爲化療而急速地降低活着的質量，讓人感覺生不如死，極爲痛苦。而不動手術的人，因爲心已經放下，反而會在生命的最後階段活得更爲輕鬆，也更有質量。
甚至，一些人因爲心境的變化和生活習慣的改變而使得腫瘤由大變小，最後消失也都有可能。可，生命畢竟只有一次，誰又願意早早失去呢。所以，大多數人都會選擇不顧一切地治療，結果最後往往就是人去財空。
張老蔫兒家裏還有幾萬塊錢，不過跟高額的手術費比較起來，實在是少得可憐。何況，張老蔫兒的兒子就要結婚了，需要花錢的地方很多，他不想爲了自己而讓兒子結不了婚。
老伴兒和兒子倒是願意拿錢給張老蔫兒治，可最後還是被張老蔫兒給說服了。
張老蔫兒告訴他們：“這病要是花了錢能治好，那借錢治也有價值。可明擺着花了錢也治不好，那還治個什麼勁兒呀？不能夠因爲我一個人就讓兒子結不上婚，就讓家裏拉一屁眼子饑荒啊，那不合適。這病啊，就是有錢人得了也一樣治不了。就咱這家庭，快拉倒吧，別到最後病沒治好，人沒了，錢也沒剩下，何苦的呢！你們要是真爲了我好，那就聽我的，我想喫啥你們就給做點兒啥，讓我看着兒子結了婚，了了這個心思，那我死了也值個兒了。”
老伴兒和兒子聽張老蔫兒這麼說，覺得很有道理，再說他們家裏也確實拿不出那些錢來給張老蔫兒治病。就這樣，張老蔫兒張羅着讓兒子結了婚，又給家裏打了一些柴火，最後在炕上躺了一個多月，這才了結了他的一生。
張老蔫兒走後，人們都說他這個人活得通透明白，可他兒子心裏卻始終覺得不是個滋味兒。他感覺自己的幸福就是父親拿命換來的。
“這就是命啊！”張老蔫兒的老伴兒總是這樣開導兒子。
“可爲啥他的命就得這麼苦呢？”兒子每次都會這樣在心裏反問，可誰又能給他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