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性學習:難忘小學生活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獨地轉個不停

春風不解風情 吹動少年的心

讓昨日臉上的淚痕 隨記憶風乾了

從哪裏說起呢?從一首歌說起吧。每天的下午四點,放學的下課鈴便會準時響起。如今我早就忘記了那段下課鈴聲的旋律,這大概是因爲下課鈴聲不僅難聽,而且還是很普通的難聽——上課鈴聲的旋律因爲難聽得很有特色,因此至今還記得。

那時的同學們並沒有什麼顧慮,老師也大多很標準地按時放學。時間一到,除了幾個值日生以外,大家便紛紛各回各家。值日生踏着歡快的腳步草草地幹完了活,也就蹦蹦跳跳回了家。不一會兒大家便都從學校散去了,這時太陽還沒落下,陽光照映着學校紅色的磚牆。多年以後我在放學時分偶然回到學校附近,覺得這夕陽下的紅磚分明和正午時一樣鮮豔,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記憶中當年的夕陽照映這所學校時,滿牆的紅色卻都像在訴說着寂寞。

只有在那時,幾乎空無一人的校園裏,奏了一整天難聽鈴聲的音響裏竟會悄悄飄蕩出悠揚的歌聲來。我忘記了我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個“祕密”的,只記得後來每每因爲那一天值日工作不巧有些多,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不得不在學校裏留得格外晚一些的時候,我就會忍不住開始期待那首歌如約而至。那是羅大佑的《明天會更好》,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首歌背後的故事,卻並不妨礙那時的我着迷地聽着那悅耳的旋律,讓我的思緒隨着歌聲飄到很遠很遠。有時候我會走在充滿着歌聲的走廊上慢慢地走,走廊被夕陽刷上了一層金色,我便輕輕踩在那金色的光芒上,跟着音樂的節拍一路走到走廊的盡頭,看見下面的操場上籃球架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那時我的心裏大概也有點複雜的感覺,只是那時我還不明白那是什麼。當歌聲在結尾的旋律中慢慢結束,周圍的一切便如同魔法結束一般褪去了神奇的景色,我的那點複雜的感覺也悄悄地溜走了,於是我便會快快樂樂地背好書包回家去。我知道,第二天,學校裏依然會有我熟悉的老師和同學,也同樣會有一個和現在一樣的傍晚。熟悉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去了又來,來了又去。雖然那時的我就知道這樣的日子總有一天會過去,可是它實在是太久了,久到那時的我常常忘記了這一點,總以爲這會是永恆。

我的家裏很少養很親近的動物。最開始的時候曾經養過幾條魚,不過小時候不管再怎麼貼着玻璃壁對着它們擠眉弄眼,它們也只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呆呆地望着某個地方,不給我什麼反應,於是我便失了興致,覺得它們更像是家裏的一件擺設。後來,我曾經買過校門口的販子手上的所謂“松鼠鳥”,還有花鳥市場的一對鸚鵡,可惜還沒來得及培養出很深厚的感情,它們都很快離我而去。

正因爲如此,我纔對那隻某個五一節父母破天荒買給我的一隻小白兔非常珍惜。這個可愛的來客吸引了那時的我幾乎所有的注意,儘管這隻小白兔每天的活動就是喫喫喫,不過我從來沒有對這樣的景象感到厭煩,總是能蹲在一旁呆呆地望着它很久很久,臉上的神態和那些魚缸裏的魚相差彷彿。大概是因爲能有一隻可愛的小生靈陪伴在左右,就是我莫大的欣喜。

這隻小兔子成爲了我們家的常駐角色,我開始習慣了洗水池下的籠子裏總是有一個身影,有什麼童年時期的小傷心和小煩惱,看到它那彷彿永遠都在喫的身影,就會立刻覺得傷心和煩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個週末,我離開家到祖父母家住了兩天,其中有一天雨下得很大,從下午一直下到深夜。我沒有像許多回憶和小說裏寫的那樣有感應到遙遠的悲傷的能力,只記得我從屋裏擡頭,看着雨滴掛在窗外的電線杆上,聽着雨滴敲在雨棚上的聲音,便因爲待在溫暖舒適的房子裏而感到一陣心安。

週末結束回到了家,我的生活一如往常地進行着,我已經太習慣洗手池下的那個身影了,以至於不去看它,也能想象到那個一直在喫的樣子。還是某一天到訪的姨父打破了這個幻覺,他不經意地問道你的小兔子呢?我以爲他沒有看到洗水池下面的那個身影,順手向那個方向一指。

父母終於在我的追問之下和我老實地交代。那隻小兔子在那個雨下得很大的夜晚離開了。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給那隻小兔子一場遲來的痛哭。那也許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親近的事物離去的痛苦,不僅因爲它無法再回來,也因爲它曾經在這個家存在過的痕跡也在逐漸消失,讓人害怕終有一天它在我心裏留下的痕跡也會消失。

我不想就這樣開始忘卻它。在一個寫完作業後發呆的傍晚,我突發奇想,想要爲這個我生命中短暫的過客創作一部漫畫。我因爲這個想法興奮不已,於是打開我的畫冊,開始將我因爲突然失去了小白兔而無處安放的那些情感小心翼翼地堆疊到紙上。這時我纔想到,我還沒有爲這個小白兔起過名字,於是我決定把它叫做帥帥,這既是它的名字,也是那部我即將創作的漫畫的主角小白兔的名字。《小白兔帥帥》就這樣誕生了,它的第一個故事很簡單,講了帥帥的主人遇到了危險,於是帥帥發動了自己神奇的能力,最終解救了主人。

我把畫冊帶到了學校裏,試着將這個故事分享給同學們。出乎意料的是,小白兔帥帥的故事在同學們中大受歡迎,大家熱情地希望我多創作一些這樣的故事。我自然十分樂意,於是圍繞着小白兔帥帥,一系列新的故事誕生了。小白兔帥帥的世界裏逐漸融入了我的許多天真爛漫的幻想。帥帥有時和它的朋友與妹妹一起穿越到恐龍時代;有時和它那幾個性格各異的堂兄弟一起,操控着各種各樣的元素之力與它命中註定的宿敵展開對決;有時它會悄悄地跟着我的腳步來到西安、北京、天津旅遊,然後把自己的旅遊見聞編纂成一系列的故事,告訴我的同學們;有時,它只是一隻有一個小主人的小白兔,偶爾用自己的神奇能力幫助主人做一些事情。我很幸運地在班裏擁有了一批這一系列故事的“忠實粉絲”,他們對每個故事嘰嘰喳喳地討論着自己的感想,有時也會將自己天馬行空的幻想加入到我的下一個故事裏面。

年幼的我用這樣的方式戰勝了時間帶來的遺忘。那隻小白兔成爲了我的幻想世界裏的英雄,和我想象出來的各種神魔鬼怪發生似乎永遠無窮無盡的故事。我對《小白兔帥帥》的創作堅持了很多年,而那羣忠實的小“粉絲”也和我一起長大,看了帥帥的故事很多年,直到我們從小學畢業,無可避免地各奔東西。

我的故事突然失去了全部的讀者,這讓我頗有些不適應。最終,我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只有我和帥帥一人一兔相伴,而我依然可以望着它出神很久很久,只不過這次我們家不再養魚了,因此不能再比喻。我仍然時不時翻出從前的漫畫自己一個人品鑑,有時興致來了,也會在還沒完結的作品後面新畫上幾章,只不過不會再有觀衆圍在一旁對着我的漫畫嘰嘰喳喳,這些作品也都最終進入了無限期的拖更狀態。但是我總覺得我是不會忘記的,有時心念一動,那隻小白兔的形象依然能夠躍然紙上。我在想啊,帥帥的故事也許其實從來都沒有結束,它在那個神奇的世界中的各種冒險已經由一個名叫夏天睿的小朋友接過手繼續創作,而在他的身旁,一羣還沒長大的孩子們總是圍繞着他,在對着帥帥的新故事嘰嘰喳喳地討論着。

想起了一件小事。忘了是幾年級的時候,班裏舉行一次親子活動,讓家長們帶着孩子去德清縣玩一趟。

親子活動的地方是一處偏遠的農家樂。最讓我們興奮的,是午餐時分的野炊。開闊的土地上立着好幾個巨大的竈臺,家長們便三五成羣,一羣對付一個竈臺。平時我對同學們的家長都無甚印象,在放學時偶爾見到幾個,也是逮到了娃兒便匆匆離開,我連臉都記不住,覺得他們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冷漠的大人。然而這次可算是見到了不一樣的。大人們見到了大竈臺,顯得和我們小孩一樣興奮,紛紛摩拳擦掌,要在這竈臺上顯擺自己的拿手好菜。於是,四面八方滾滾的煙火中,時不時會傳來一陣讚歎,那是哪位家長的傑作又取得了一致好評。平常在學校裏和我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同學們這時突然紛紛變成了父母的貼心小幫手,熟練地忙前忙後打下手;這讓表裏如一的我頗感到心虛,只得裝作熟練的樣子,跟着他們一頭霧水地忙前忙後。

熱鬧的午餐用畢,我們又忙活了一陣植樹。最後,是農家樂教着我們用稻草扎一個小稻草人,帶回去做紀念。我蠢笨的手果然怎麼也學不會,於是心安理得地通通交給母親來做,自己則百無聊賴地看着一旁的班主任童老師也在帶着女兒做稻草人,已經隱隱有了一些形狀。一回頭,發現母親已經把稻草人扎得有模有樣,不僅如此,稻草人的頭上還不知何時被手巧的母親多紮上兩隻麻花辮,顯得很是可愛。

我從來不知道母親竟然還會扎麻花辮,那時的我看來這頗是項了不起的手藝。於是我立刻忍不住和童老師炫耀道:“看,我媽媽會扎麻花辮吶!”

這話立刻引起一陣笑聲。母親頗不好意思地嗔怪我一句,大概是大家都覺得會扎麻花辮沒什麼了不起,然而我卻依然沉浸在得知母親會扎麻花辮的興奮之中。

長大後看過一些番劇,知道了所謂的“七八定律”,大概意思就是一部番劇無論平時的劇情多麼嚴肅緊張,在第七集或是第八集,主角們幾乎總要一反常態地放鬆一回,常常是到海灘上度假。在這一集中,主角們往往也在輕鬆的氛圍中表現出和平常的性格不同的有趣之處,使人忍俊不禁。我想,這次親子活動或許就是我的人生中的一次第七集。拉着我從平日的校園裏走出來,來到這裏進行了一場彷彿是大家一起穿越到異世界一般的精彩的冒險的,則是生龍活虎的家長們、懂事的孩子們,還有會扎麻花辮的母親——“我媽媽會扎麻花辮吶!”,至今想起來,我依然覺得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因爲直到今天我也還是不會扎麻花辮。

也許和很多人一樣,小學的時候我們被多次要求說說自己的夢想是什麼。我已經不太記得每次說過的夢想是什麼,只記得每次說的都不太一樣。這倒不是因爲我對未來和興趣還沒什麼考慮,而是因爲總覺得世界上有趣的事情太多,只單有一個夢想未免太過可惜。那時的我憑藉着一點小聰明,不僅在文化科目上表現不錯,在合唱團、戲劇團也混得風聲水起,自己繪製的一套遊戲卡片更是班裏一大幫狐朋狗友下課的娛樂首選。和如今這個總坐在電腦前面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的傢伙相比,那時的我確實可以說是八面玲瓏。

不過,那個八面玲瓏的我終於還是有一個傳承至今的“阿克琉斯之踵”。每個學期末成績單發下來的時候,唯一的懸念,便是在一堆賞心悅目的“優秀”中,是否會有體育這一欄的一個“及格”破壞了這和諧的氛圍。若是有,不但“金海燕獎”要降級爲“銀海燕獎”,更糟的是拿到的作爲獎品的各種奇怪的小文具和小零食也要少一些。

說來慚愧,我的體育若是隻有個別幾樣不擅長倒也罷了,然而我的差還講究一個差得全面。不管碰見什麼運動,我在別的方面的小聰明便一齊消失,彷彿重新變回了那個幼兒園時候的笨小孩。猶記得當年爲了完成至少能投進一個球的心願,我和籃球架展開了長達數個月的拉鋸戰,終於在一次籃球從下方穿過籃筐後宣佈自己贏得了勝利。同學們對我的體育能力也心知肚明,打籃球時拉上我,是因爲想打籃球的人數不巧是奇數。我也樂得在裏面扮個湊數的角色,一場下來,往往球都沒摸到過一次。

在學校的號召下,班裏流行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踢毽子。一段時間練習下來,不少同學都能夠隨心所欲地連續踢上十幾個,有些技術好的,幾十個也不在話下。可惜我大概天生腦子裏沒那根弦,只覺得毽子在我的腳下踢了一下後便行蹤詭異,再難以接續,哪怕勉強夠到第二個,接下來也成不了氣候了。那時班裏喜歡玩“加減乘除,學校開除”的遊戲,一圈人輪流踢毽子,每踢一個就唸一個字,如果踢到了“除”字正好斷了便淘汰。有的同學在遊戲中“使壞”,踢到了“乘”或者“開”字便故意收腳。這時我若是那個不幸的下一位同學,便幾乎毫無懸念地在踢了一個後變成炮灰。

不過偶爾幸運女神也會眷顧我。一次體育課的後半節是自由活動時間,不少同學聚在一個籃球架下展開激烈的對抗賽,我則依然在遠處一個角落裏的籃球架下一個人和籃球架較勁。隨着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紛紛收工走向器材室,於是我也拿起我的籃球走去。走過剛剛開展激烈對抗的籃球架下,那裏的同學們還對結束的比賽意猶未盡,你一言我一句地評論着。我心念一動,舉起手中的籃球向籃筐投去。籃球在空中拋出一個並不漂亮的弧線,最後竟穩穩地灌入了籃筐。

“連夏天睿也能隨便進球了嗎”,籃球架下,同學們驚訝地評論道。我並不回頭,撿起籃球繼續向器材室走去,給他們留下一個帥氣的背影。

說了很多瑣碎的小事。能回憶起來的片段還有很多,不過確實過去很久很久了,許多留在我記憶中的只是一個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瞬間。這些瞬間對我來說彌足珍貴,但若是通通寫成文章,只怕太過瑣碎。那麼,今天說點大略的回憶吧。

我家小區的門口橫着一條街,街上坐落着便利店、理髮店、五金店還有餐館。很多店自我從05年搬來這裏便開張了,儘管也有不少店來來去去,但是這麼多年過去,總是有一羣不變的人在這裏生活着。我一直很不喜歡菸草的味道,每每聞到幾乎都會覺得無比刺鼻。可是走在那條街裏的時候,我卻習慣了聞到那並不高檔的菸草的味道,當我從北京回到闊別已久的家,路過這裏時,這味道甚至會使我有些懷念。總時不時有幾個店主圍着方桌打撲克,有時打牌的嗓音豪邁,彷彿是正在指揮一場大戰役,打了那麼多年,不知他們互相之間是贏是輸。我仍然記得餐館的門前流淌着的淘米水和洗菜水,那條街的藍白夾雜的地磚和我的小區內的是一樣的,於是水孜孜不倦地在地磚上流淌着,有時會將地磚洗得光亮如新,只是不知不覺間,地磚上終於慢慢留下歲月的痕跡,再也不能被洗掉,哪怕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春雨。如今我的小區儼然已經成爲了一個老城區,人們開始對這片地方破敗不堪的地磚習以爲常,只是偶爾想起過去藍白色的花兒盛開的日子,才讓人驚覺那一彎彎的流水已經流入遙遠的大海。

也許就是這羣人和這條街讓我執拗地覺得每個地方總是應該理所當然地有着同一羣人的守候,無論歲月流逝多遠,他們都會在這裏守望着每個匆忙的過客。哪怕很久以後,高中附近的店家總是紛紛紜紜的過客,一枚枚笑臉不知道哪一天會不再相見,高中曾經讚不絕口的飯店早就被困在了過去時光的籠子裏,我卻總還是恍惚,想要什麼時候去再喫一次,彷彿它們並不會被漫長的時光捲走,總是會在那裏守候着離家的遊子的歸來。

小學時候很喜歡看《查理九世》,書的開頭總是有一句話:“謹以此書紀念我的童年,那是一段小有遺憾的幸福時光。”我的童年也結束了,那是一段怎樣的時光呢?童年裏沒有一個怪大叔在某一天敲開我的門帶我去冒險,也沒有一輛無所不能的宇宙飛船把全班人帶上太空傲遊,沒有什麼身邊發生的神祕事件需要小小偵探出動解決。只有教室裏的桌子總是不一會兒就變得歪七扭八,每天都要由值日生哼哧哼哧地對齊;各種顏色的作業本開頭總是幾頁規規矩矩的作業,只是後面往往會變成不知所云的寫寫畫畫;偶爾會流行起來的pvz卡片怎麼收集也集不齊,五顏六色的星座貼紙上對於雙子座的種種判詞總是讓我深以爲然。我靜靜地生活在這個沒有神奇的世界,時間同樣悄悄溫柔地流淌,直到筆下的拼音逐漸變成稚嫩的文字,文字又匯聚成天真爛漫的幻想。偶爾一個夜晚,我會在對那些想象中的神奇的期待中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總是沒有奇蹟發生,而我並不失望地背起書包向學校走去。就這樣走啊走啊,稚嫩的腳印跨過漫漫的長河,沒有波瀾的時光在回憶中變成了美麗的詩。

想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世界等着我去改變

想做的夢從不怕別人看見

在這裏我都能實現

故事從一首歌開始,也以一首歌結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音樂課的內容只剩下了給我們班排練這首歌,而一向寶貴的語文和數學課,竟然偶爾也會騰出來給我們放聲歌唱。

那是楊培安的《我相信》,歌曲的旋律熱情洋溢,我們班的孩子們都很喜歡,於是老師們決定將這首歌作爲我們班的畢業節目。

要畢業了嗎?其實我沒有什麼實感。六年級下學期似乎和以往的學期一樣平常,老師仍像平常一樣講課,偶爾訓幾個上課不認真的同學;而孩子們下課了也鬧着跳着,女生們圍在一起討論八卦或者玩些什麼小玩意,幾個男生在走廊如風一般來來去去,而我的一幫牌友則照舊每每下課就拿起我設計的遊戲牌來上幾局。唯一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是陸陸續續有孩子向我遞來五顏六色的紙張,希望我填一頁同學錄。那時的我還不太明白同學錄有怎樣的意義,像填寫檔案一般老老實實地寫上自己的信息,背面的臨別贈言大概是想到什麼寫什麼。不知道這些長大了的孩子們會不會偶爾翻閱這些紙張,那句當時隨意寫下的話,或許真的成爲了我給他們爲數不多的紀念。

我們終於能把整首歌曲排練得爐火純青,而那一天也悄悄地來了。我穿上了給我們班的孩子們定製的印有“揚帆啓航”字樣的黃色襯衫,那件衣服那時還沒有被我穿到褪色,揚起的船帆張揚生動,正還在充滿信心向未來駛去。身邊的孩子們依然嘰嘰喳喳交流着,彷彿口中的話題第二天還會繼續,而我依然恍惚着,也彷彿這不過也是一次平常的文藝匯演。

然而我也終究感覺到一點異樣。臺上表演的節目精彩程度前所未見,以往時候的孩子們露出的那種稚氣不見了,充滿魅力的歌者和舞者帶動着場上的節奏,引起觀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和掌聲,不會再輸給在電視上見過的任何一場大人的表演,我才隱隱約約覺得身邊這羣印象裏只會和我一起笑着鬧着的孩子們好像已經長大了。老師們也放下了平時的架子,不少老師同樣活力四射地參與到精彩節目的表演中,彷彿我們長大了後他們變成了孩子。平時帶着紅框眼鏡一本正經的英語劉老師這一天摘下了眼鏡畫上濃妝,綁了一個熱情似火的髮型,竟然還穿了一件閃閃發光的露臍裝,一上場便成爲了全場的焦點,在同樣熱情的歌聲中將氣氛帶向了高潮。

輪到我們上場了。《我相信》的音樂再次響起,儘管聽過無數遍,但是當歌聲透過混響在大廳內迴盪,看到觀衆們爲我們應援時,我還是會和最初一般熱血沸騰。孩子們暫時拋卻了心中對於畢業的迷茫和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的情緒,都鼓起勁把表演做到最好。

畢業典禮結束了。我可能是個感情很遲鈍的人,每次上大學離開杭州去北京,心中既沒有什麼悲喜,也好像沒有什麼時候會突然很想家。這惹得母親來電時屢次抱怨:“你都不知道想家的嗎!”其實我並不是沒有掛念的感情,只是無論我身在哪裏的時候,父母的面龐和聲音總是可以在微信見到聽到,一張窄窄的車票也可以讓我在短短几個小時越過萬水千山打開家門。這讓我總覺得其實家離我並不遠,彷彿我還在童年放學後的時分,而我也還是個在外面玩的累了便可轉身向家走去的孩子。

也許小學時的我對於畢業的感覺也有些類似。那時的我相信六年的情誼不會因爲畢業說散就散,想念那些孩子們了,電話或QQ的那頭應該總是能收到熱情的迴音。所以畢業典禮結束後我們說再見了,真的是再見嗎?我總覺得不太切實,好像第二天在勝利小學仍然能見到可愛的孩子們坐在教室裏笑着鬧着。

林海音的童年以一句“爸爸的花兒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結束,我的童年以什麼句子結束呢?沒來由地想到六年級下冊語文課本里的一句話,用它也許可以作爲一個不恰當的結尾,就像許多真實的故事,也常常有一個不那麼恰當的結局:

種樹的人不再來了,桃花心木也不會再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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