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普通的施暴者,我更討厭文縐縐的性侵者

最近樂清女孩搭乘滴滴順風車被姦殺一事,在這幾天愈演愈烈,關於性侵的話題,也被人們更多的提及到,是不是越美麗的事物,越容易受到傷害,不禁讓我曾經一度想看的一本書,《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第一次知道這本書,是它的作者林奕含自殺上微博熱搜的時候。

他們說,這是作者林奕含自身真實經歷改編的書,殘酷卻又美麗,殘酷的是施暴人,美麗的是房思琪。我害怕大腦會不自覺的去想像那個畫面,進而感同身受般的去理解她寫下這段話時的情景。

前幾日,我終於打開了這本書,看到房思琪第一次被李國華性侵後,思琪說的那句“對不起”,讓我沒有了再看下去的勇氣,可是我想到,或許結尾李國華被指證關押,還了思琪一個清白,又何曾不是一個安慰,直到我看完了這本書,就像看完了一場荒誕的戲劇一樣,結尾與我想的並不一樣,思琪瘋了,只記得怎麼剝香蕉,而李國華的生活卻如下面這段結尾一般,繼續做着別人所敬仰的高高在上的神。

她們的大樓還是那樣輝煌,豐碩,希臘式圓柱經年了也不曾被人摸出腰身。路人騎摩托車經過,巍峨的大樓就像拔地而出的神廟,路人往往會轉過去,掀了安全帽的面蓋,對後座的親人說:要是能住進這裏,一輩子也算圓滿了。

林奕含採訪照片

書中的每一段文字都充斥着暴力的美感,色情而又綺麗,我不知道這個形容是否恰當,我只是驚呼她可以寫出如此華美的句子,但自始至終卻帶着一種壓抑的氣息,我時常會想,是不是她只能把希望寄於這些精緻美麗的事物,似是幻覺,似是現實,似是李國華遺留在她身體裏的“文化精髓”。

我以前,特別羨慕這些富有文化涵養的人,這一點,我和思琪,怡婷是相像的。

因爲他們總能出口成章,不加思索便能引出古今詩詞,以理說理,每每看着他們,就覺得他們眼睛裏是世界百科,臉上變幻成各個聞名世界的臉,嘴上是會說話的百度搜索,周身瀰漫着上下五千年的底蘊,讓人不由的心生敬佩,對其的好感也是與日俱增。

但李國華的一字一句,卻讓我對自己的這個想法第一次有了噁心的感覺。

文中有一段話是這樣的

思琪:“做的時候你最喜歡我什麼”

李國華:“嬌喘微微”

思琪知道這是形容黛玉初登場的句子,她幾乎要哭了,問他:“《紅樓夢》對老師來說就是這樣嗎?”

他毫不遲疑:“《紅樓夢》《楚辭》《史記》《莊子》,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這四個字”

看到這裏,我心裏生出了一種文字被玷污的嘔吐感,《金瓶梅》的文字雖然也有色情的意味,但卻是爲一個時代而生,而李國華看似道貌岸然,滿腹詩書,卻是爲了性侵和生生的慾望而生。在玷污了她的身體後,轉而玷污了她的精神食糧,或許正是這一刻,思琪想通了。

一剎那,她對這段關係的貪婪,嚷鬧,亦生亦滅,亦垢亦淨,夢幻與詛咒,就全部瞭然了。

李國華是深諳這種道理的,他用他的“子乎者也”來換取“食色性也”。

但凡對他表現出崇敬的,略微漂亮的女生,都會成爲他慾望釋放的工具,在泄慾之後,他再拿出他那套“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說辭來代替自己的罪惡的根源,藉以詩詞慰以傷口,可填補不了幼小心靈受到的創傷,至此,2000多個日日夜夜,同一個的夢,侵入思琪的大腦,腐蝕着她的身體。

好一個淑女啊,但這哪是淑女,這明明是天真浪漫未諳世事的女童。

她還穿着蕾絲洋娃娃裙,還在感受詩書帶給她的喜悅,還沒向未來喜歡的男子告白,卻在13歲那年被李國華堵住了嘴巴。

好一個君子啊,但這哪是君子,這明明是道貌岸然衣冠禽獸的敗類。

穿着筆挺的西裝,做着育人爲才的工作,本應護着學生成長成才的教師,背地裏卻用他的粗鄙之語填滿了每個他相中的少女的內心。

自稱盜賊的無須防,得其反倒是好人,自稱正人君子的必須防,得其反則是盜賊。——魯迅

我痛恨這樣的畫面,我也想像過這樣的畫面,當思琪被綁成螃蟹的照片寄給郭曉奇時,對思琪來說,就註定了思琪悲劇的結尾,對郭曉奇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威協,威協她忘記這一段記憶,做一個平凡人,對李國華來說,就變成了他對所有他所性侵過的女生示威。

至高無上的品德啊。

暴力者站在高處欣賞着受害者被人唾罵,這是何等的一種精神享受,這是一個何等的社會。

這就是我們常說的“受害者有罪論”。

思琪正是被這樣一個理論所拘束着,無從出口更不知如何出口。

“你是天使,你是正義的化身,你引誘着我,不能怪我,是你太美,美得讓我忍不住想侵犯你,想壓在你的身上,吸吮你身上的香味”

看看這段話,多麼的荒唐可笑。

衣着暴露是因爲我需要自我,言辭輕浮是講與我喜歡的人,濃妝豔抹是爲了展現不一樣的美,縱然我不善言辭,性格乖巧,但美與醜,叛逆或是溫順,都不是你侵害我的理由。

這又讓我想起了韓國的著名電影《素媛》。

一個年僅六七歲的女孩被人侵犯時,人們想着的不是爲她鳴冤報不平,而只是想着通過她的家人,她的遭遇,來博取社會的關注,明明被侵害的人是她,但更多的人認爲,她是一個骯髒的女孩,人們用詫異的眼光看着她,而不是用一種心疼愛惜的眼神去守護她。

而對於媒體來說,惡意渲染的人血饅頭,永遠比山珍海味來的美味。

在這之前,我一直搞不懂,爲什麼受害者不願意把這些事情說出來。

直到看完這本書,我才明白,無論是餅乾,曉奇,還是思琪,她們都在逼自己“愛”上李國華,因爲只有把這種被凌辱的痛疼感轉化成神聖的愛,才能讓自己理所當然,心安理得的去接受一個長者的性侵。

我很疑惑,疑惑性教育爲什麼在中國變成了難以啓齒的話題。

思琪在被侵犯之後,問了她的媽媽:“爲什麼沒有我們家裏沒有性教育。”房太太卻是嚇了一跳,也道:“這是大人才需要教的,小孩想那些幹嘛。”

可悲,可嘆,可憐。

當小孩問到這樣的話題時,家長不應該是感到好奇嗎?好奇小孩爲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每每小孩們問及家長,自己從哪裏來的時候,家長們總是迴避這個問題,笑着說是垃圾桶撿來的。

於是當這些小孩見到叔叔的棒棒糖的時候,第一時間不是躲避,而是好奇,一個社會對於性教育越缺乏,那麼性侵就越猖狂。

“當一個孩子遭到性侵害,他連什麼地方被觸摸都描述不清楚,如何得到有效保護?”

性教育如此缺乏的原因,更多的是源於家長的愚昧無知,頑固不化,性教育不是污,而是去污,太多的資料已經講述到性教育缺乏的原因,這裏我也不想多說,多說了也是無益。

只是至今,我還是感到心疼,感到不安,感到這華麗的文字中,似乎透着滴滴的鮮血,噴涌而出,濺出一幅幅讓人血淋淋的畫面。

現在還有很多的房思琪沒有被發現,還有很多的郭曉奇在受盡煎熬,還有許多的伊紋在忍受着暴力,以後的以後,她們能否真的站起來,能否勇敢的說出來,我們不得而知。

只是,現在我們最缺乏的,永遠了給孩子的一節自我保護的課。

願你是天使,保護好自己,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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