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遊戲卷I》讀後感之《石油篇2》

也許難以令人相信的是,美元在世界經濟和國際金融的地位,也取決於沙特阿拉伯的態度。雖然沒有明確的條約,但是大多數歷史學家和國際政論家相信,沙特和美國之間有一個不成文的協定,即美國爲沙特提供安全保障,沙特保證世界石油以美元定價。這一安排起源於1974 年,使與黃金脫鉤的美元,可以依賴黑金石油繼續保持世界貨幣的地位。

在歐佩克內部早有要求放棄美元的聲音,其中吵得最大聲的是委內瑞拉的查維斯和伊朗的艾哈邁迪·內賈德。早在2005 年,委內瑞拉已經把主要的外幣換成了一半歐元、一半人民幣,並將石油收入帳號從美國的銀行轉到了歐洲和中國,只留下了少數美元當零花錢。伊朗則大部分是歐元,但就在差不多同時,由於核計劃的爭執,把錢從歐洲銀行轉入到中國的香港和上海。當然,伊朗和委內瑞拉更換貨幣的藉口不會是政治上需要對抗美國,而是經濟上美元象一個沒有降落傘的跳傘者以自由落體的速度下降,石油輸出國沒有理由將他們寶貴的黑金去交換一堆綠花花的廢紙。

當然在歐佩克裏,真正說話頂用的人是沙特的阿卜杜拉國王。沙特的原定計劃是在2010 年推出一個海灣統一貨幣(Unified Gulf Currency),採取與歐元掛鉤,或者和一個一籃子貨幣掛鉤的形式,替代今天海灣各石油輸出國本身貨幣與美元掛鉤的形式。從當今發展的趨勢看,一籃子貨幣的機會比較大。而在這個籃子裏,以人民幣、日元、印度盧比等亞洲貨幣的比重一定會佔大頭。屆時海灣國家可能就可以以自身的這個海灣統一貨幣作爲石油的結算貨幣。

迄今爲止,中東的石油,尤其是沙特在OPEC產油國中仍然扮演者非常重要的角色,在2016年達成的減產協議以及今年以來的在美國要求增產的情況下,沙特的意見顯得尤爲重要。美國和沙特的同盟關係,似乎已經非常穩固,儘管目前沙特面臨記者哈蘇吉失蹤被殺的指控,但是美國總統特朗普依然願意維持沙特的面子,不願意公然去撕破臉。所以,我們看到,西方的價值觀念在政治面前,也是可以妥協的,兩面派的作風,歷來就是美國政客的嘴臉。唯一不同的是,西方的歐洲,目前已經和美國出現了分化,在哈蘇吉事件上得到了很好的驗證,他們的記者抵制出席沙漠中的達沃斯論壇——未來投資者倡議峯會,而這個大會正是由沙特王儲本來主持的。儘管美國的政治家們在保持沙特的臉面,但是商業鉅子們卻紛紛拒絕出席這個會議。中期選舉即將臨近,特朗普政府目前面臨的壓力,是前所未有的。

要了解國際石油市場運作,必須明白今天的國際市場石油價是以美國紐約商品交易所裏西德州輕油期貨價(West Texas Intermediate)和英國倫敦國際商品交易所的北海布倫特原油期貨價(North Sea Brent Crude)爲基準,而這兩個市場都是用美元定價。要想放棄美元和石油的掛鉤關係,就需要建立非西方的石油定價基準和非美元的期貨交易所。前者比較好辦,由兩個替代品:通常海灣國家對亞洲的出口價是以迪拜輕油(Dubai Crude)爲基準,同時歐佩克自身也有一個“原油參考籃子”(OPEX Reference Index),由主要產油國各自出產的油比例混合而成,在2005 年6 月15 號後,包括了阿爾及利亞的撒哈拉沙漠混油(SaharanBlend)、印尼的米納斯油(Minas)、伊朗的重油(Iran Heavy)、伊拉克的巴士拉輕油(Basra Light)、科威特的出口油(Kuwait Export)、利比亞的伊塞德油(Es Sider)、尼日利亞的蚌尼輕油(Bonny Light)、卡塔爾的海油(Qatar Marine)、沙特的阿拉伯輕油(Arab Light)、阿聯酋的姆爾班油(Murban)和委內瑞拉的BCF 17 油。

但是建立一個非西方的交易所是一個挑戰。伊朗曾經試圖開一個歐元石油期貨市場,但是由於交易量太小,加上美國和歐洲的抵制,還有交易所自己交易技術方面不夠,並不是太成功。也許一個有效的做法,就是在香港(或新加坡,但是香港應是首選,因爲中國的關係)開設一個亞洲爲主的石油交易期貨市場,以歐佩克的原油參考籃子作爲定價標準,而以人民幣作爲交易的結算貨幣。當然現在中國也許不願意在世界金融體系上強行出頭,但是等過了2010 年,中國政府可能沒有其他的選擇。

今天,中國已經建立了自己的人民幣計價的上海原油交易所,目前來看和世界石油市場的聯動性還是非常之大,但是未來,我們希望這個交易所能夠走出自己的行情,能夠引領世界金融市場,改變美元一家獨大的局面。我們知道,目前伊朗面臨來自美國空前的壓力,即將於11月初啓動對其石油產業的全面制裁,對伊朗的石油產業將是絕大的打擊,經濟也將面臨奔潰。如果伊朗人和歐洲人,一起商量,我們用上海的人民幣來交易,或許是個繞開美國金融制裁的辦法,無奈現在中國自己也面臨來自美國的一些壓力,可能不願意去配合做這個事情。

當然即使石油由美元定價,也不排除交易雙方用其他貨幣結算,不過由於兌換率的風險,這種方法就會增加交易成本。比如說,由於美國對伊朗展開的金融和經濟戰爭,伊朗已經完全退出了美元系統,而依賴於歐元去完成國際貿易,但這就增加了其交易成本開支。貨幣結算問題之所以要命在於,如果石油輸出國不再接受美元作爲付款方式,即使仍然用美元定價,也將導致主要石油消費大國,如中國、日本和印度,不再需要準備大量的美元儲備來支付石油進口,估計大約三分之一到百分之四十的美元儲備就必須轉換成新的結算貨幣,而美國聯邦儲備局就必須把這些多出來的美元吸收回去,其結果就是大幅度的美元貶值和美國國內物價上漲。當然對所有現在持有太多美元的國家來說,如果這個過程太快,影響會太大。所以大部分持有美元儲備的國家會傾向於一個受控制和緩慢的過程。而在這一過程中,美國經濟就不會遭受象1929 年大蕭條那樣的沉重打擊,而會走一條類似日本那樣二十年無法復甦的不死不活的道路。

因此,沙特阿拉伯就是掌握美國命運的關鍵所在,美國和沙特的關係變暖,是從2006年11 月美國副總統切尼訪問沙特爲起點。而這次訪問的意義在於使美國和沙特放棄前嫌,共同面對伊朗的崛起。以色列同黎巴嫩真主黨剛結束的戰爭結果不盡人意,也迫使美國不得不尋求沙特的合作。而這個合作到底會持續多長呢?

上面說到的貨幣問題,是大國之間金融博弈的關鍵。如上一段所說的,人民幣計價的上海原油期貨的推出,有利於人民幣建立自己在大宗商品交易方面的定價權,而中東石油,多數走向了亞太地區,未來也有望成爲亞太地區石油的基準定價,爲中國人爭取到自己的實實在在的利益。中國作爲世界最大的原油進口國,理應在原油定價方面發揮積極的作用。當然,爲了整體金融系統的穩定,上期所的原油交易只是人民幣走出去中間的關鍵一環,還需要其他的戰略戰術統籌兼顧,才能徹底建立人民幣的世界貨幣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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