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印象

文/豆兒小姐姐


從小到大印象裏爸爸一直都是比較威嚴的形象,他常年在村裏擔任村長,鄉里鄉親各種事情比較多,平時家裏大事小情都是媽媽在打理。

對於家裏的事媽媽如何處理,爸爸不指責不埋怨,對於我們幾個教育他也很少事無鉅細的指揮,大體規劃思路有了就可以,其他的小事情他不來過問。爸爸和媽媽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家庭模式。

昨天一早弟弟在我們家庭羣裏發了條信息,我正好剛到酒店就回復了一下,說完就躺下睡了。一覺醒來已是中午,匆匆洗漱完畢趕去吃飯的地方,坐定纔看到爸爸一早發來的一串信息。

這幾個字對於我們每個打字如飛的人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於眼神不好又不會用拼音打字的爸爸來說,我知道有多困難,所以看到這條信息的瞬間,我的眼淚差點下來,這條信息看起來完全是我媽媽平時的口吻,我怕他着急就趕緊直接回電話過去。

因爲是出差,不是旅遊,不是跟老公孩子一起,所以根本沒辦法回家。爸爸一聽說我到了鄭州感覺離家不遠,都不說我來出差時間是否允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問我能不能回去,不知道爸爸什麼時候也學會了媽媽的惦念和嘮叨,突然覺得爸爸老了,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牽掛他每個在外的子女,盼着我們不忙的時候可以回家。

爸爸對我有些偏愛

我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印象裏我認爲爸爸好像並沒有像其他的爸爸那樣寶貝我,但據媽媽說爸爸心裏其實很寶貝我,只是不常說出來而已。

像我三歲的時候,爸爸來鄭州走親戚,我媽不想讓爸爸帶我出來,但是爸爸心心念唸的想把我帶出來,結果到了鄭州我天天哭着要回家,爸爸每天但凡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都抱着或者揹着我,爸爸嘴裏說我不好帶,下次出門再也不帶我了,但下次出門還是會帶着我,這樣的待遇我哥和我弟就沒有,這麼想來爸爸對我還是偏愛的。

上小學時我記得每天早上起來,我都睡眼惺忪,站在爸爸的牀頭,揉着眼睛喊爸爸給我係棉襖上的扣子。那件衣服是爸爸買給我的,我就一直覺得只有爸爸纔會扣扣子。我早上要上學所以才起牀,爸爸不上學又不用早起,但無論爸爸是醒着還是睡着,我都雷打不動讓爸爸幫我係釦子。

小時候洗澡不方便,爸爸就經常幫我和弟弟洗腳,洗完腳把我倆抱到牀上,用剪刀給我倆剪腳指甲。我弟弟比我小,但爸爸每次都先給我剪,一邊剪還一邊說:你們現在小,我給你們洗腳剪腳指甲,等我老了,你們給我洗腳剪指甲能指望上不能?我弟弟總是搶着回答說能,我每次都不好意思回答,因爲我不想讓爸爸變老。

爸爸對我偶爾會有責怪

我一直是個乖巧的孩子,學習好又聽話,父母、老師都沒有批評過我,更別說打過我。爸爸平時管我哥和我弟比較多,他倆調皮都會挨爸爸的打,我雖然沒有捱過爸爸的打,但也很少受到爸爸的表揚,也許就是因爲這些緣故,我心裏會隱隱覺得爸爸有些嚴厲,也有點怕。

記得小學五年級要出村上學,跟我一起上學的小夥伴每天都會來我家叫我,幾乎每次都是她們等我,我沒覺得不妥當,小夥伴也沒說不願意,但是有一天爸爸突然說:我要是跟你同學,可不會跟你一起上學,太慢了。

還有一次我記得是個下雨天,晚上吃過飯我要去奶奶家睡覺,院裏的水積的很深,我兩隻腳踏進水裏覺得又涼又怕又好玩,大聲笑着叫我哥,讓他過來拽我一把,突然我就聽我爸在屋裏喊:一個女孩子別又說又笑的,成什麼樣子?

對於沒有捱過批評的孩子來說,這些話對我已經算是責罵了,既不敢去問爸爸我做錯了什麼,也不能接受無緣無故的責罵,眼淚真的就在眼眶裏打轉,覺得特別委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多年以後跟媽媽討論過,媽媽說爸爸思想其實很傳統,他一直覺得我動作慢,怕同學等着心煩,希望我能快點兒。另外他覺得女孩子應該穩穩當當的,說有說的樣子,坐有坐的樣子,又說又笑的怕別人笑話。

從小到大鮮有人批評我,我又不跟同學鬧彆扭,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不喜歡我,關鍵是也沒有覺得自己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爸爸的話讓我有點警醒,讓我告訴自己不要太自以爲是。我知道爸爸是爲了我好,但從情緒上還是不太想跟爸爸交流這個問題。

爸爸其實不堅強

上中學的時候,奶奶被診斷出患了胃癌,眼看着奶奶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爸爸每天忙着四處奔波爲奶奶求醫問藥,但他卻不經常到奶奶的跟前去看奶奶,奶奶生病他心裏不舒服,但他不是一個願意把所做的事情全部都說出來的人,在奶奶生病這件事情上,我覺得爸爸是在逃避。

奶奶總會問我:你爸爸呢?我說在家呢,奶奶就會說:他怎麼不來看我啊?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奶奶,又心疼奶奶,又不想埋怨爸爸,所以每次那個時候我都很難過。我問過媽媽,媽媽說爸爸其實一點也不堅強,他不敢面對奶奶的疾病,怕奶奶會離去,不是我願意面對奶奶,是害怕。

爸爸有點可憐

老家過年有祭祀祖宗的規矩,那一年祖宗的族譜正好輪到我家,大年初一我去給奶奶磕頭拜年,正看到爸爸從奶奶屋裏出來,爸爸低着頭說:你去給奶奶磕頭吧,我去給祖宗磕頭,說着往掛族譜的北屋走去。

我看爸爸有點不對勁,就沒進奶奶屋,只是站在門口看爸爸往北屋走,族譜就掛在堂屋的牆上,爸爸步子蹣跚走到堂屋撲通就跪在地上,失聲痛哭。我眼淚留下來,趕緊跑過去不知道爸爸怎麼了,我站在他身後拉他趕緊起來,爸爸哭着說:今年這個家還是家,還能給你奶奶磕頭,明年你奶奶還能不能在就不知道了。

那一刻我感覺爸爸不是一個大人,而是一個怕失去媽媽的孩子,我覺得爸爸好可憐。

平時看爸爸胸有成竹的東跑西跑給奶奶買藥找大夫,在爺爺奶奶面前信誓旦旦的說讓他們別擔心,這病沒什麼。最後一直到奶奶去世爺爺奶奶他們都不知我奶奶究竟是什麼病,原來爸爸每天都在善意的說着謊話,騙別人也騙自己。

2015年爺爺年老體衰,器官衰竭,醫生通知回家準備後事,爸爸讓我們回來見爺爺最後一面,電話裏他失聲痛哭。

我們在爺爺牀前日夜伺候,爸爸也像當年奶奶生病時候一樣,每天只是很少時間到爺爺牀前看一眼就出來,問問我爺爺難受不難受,然後告訴爺爺他找了什麼醫生來給爺爺看病,讓爺爺別怕。

我好像又看到了十幾年前那個不知所措的會說謊話的爸爸,只是那個時候爸爸還年輕,如今爸爸身體也是每況愈下,心臟被診斷出來患有冠心病,不能情緒激動。

他跟我說他一進爺爺的房間,爺爺不難受還好,但凡爺爺有點不舒服,他的心臟立馬像被誰用手抓住了一樣喘不過氣。

爺爺馬上要不久於人世,爸爸身體不好又不能讓他過度傷心,爺爺和爸爸都要照顧,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爸爸變成了一個需要我們來照顧的人,欣慰且心痛。

祝老爸每天都開心,結束工作我早點回去看您哦!

90天無戒寫作訓練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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