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就是否定現在

  2019年了,你往前數也是好多歲月。

  上課時拿着筆記,對着老師說的每個重音不住點頭,但實際上什麼也沒聽進去,雙耳長到窗外的籃球場上去了。陽光,少年,跳躍。故事裏的小黃花在角落開着。放學悄悄跟住一個身影同出校門,直到那個身影旁邊多了個伴,忍着青澀的痛楚在紙上寫下了一遍遍的喜歡。

  日曆還沒撕下幾頁就要換新的了。稀裏糊塗地就這樣畢業了,離開了習慣的相處模式,踏入新世界。和當時預定的目標還差了個幾十分,但也算是個能接受的去處。就湊合着和舍友聚了幾餐,在圖書館自習室找到自己的固定位置後,實習結束,工作。

  回家過年吃團圓飯畢,抱着一盒紙巾哭得稀里嘩啦時,發現一邊也吸着鼻子的父親。父親感冒很久了,整個人說話都是無力的。他那麼一個溫柔的人,你根本就不明白爲什麼會該受這樣的委屈。母親在身旁唸叨着,他操勞過度,才把身體弄垮的。你想了想,點開播放鍵,繼續跟着劇情走。

  不懂珍惜的人都是最幸福的,因爲他們不明白失去的感覺。像我們,只是很不幸地擔驚受怕着。

  在與自己獨處的時候,就會抓住一個消遣的工具救命,手機、書籍、運動。總之,讓自己忙碌起來,而逃避開心靈的直視。當你有一天不是那麼疲勞地一沾牀就睡,你的那些過去就來叨嘮你了。

  要是沒有這樣就好了。要是那樣就好了。這樣那樣的事情讓你徒生悔意,甚至沮喪。這些那些的假設背後所對應的將來,碎成玻璃渣子,不經意間就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渾身是血。

  原本經歷的過去可能就是一件糟糕的事,加上後悔,現在的你,一定是糟糕透頂了。因爲你是通過唯一一條你記憶中的過去之路通往現在的,你對過去產生質疑,不正意味着你的現在也是大有偏差嗎?

  沒有一個被否定的現在值得痛快。你否定的現在也只會通往你勢必會否定的未來。

  那麼,如果不去後悔呢?

  我們後悔是因爲自己做錯了事,做了蠢事。可什麼事算是錯事,什麼樣的錯誤值得耿耿於懷以至於去否定現在?

  衝動之下所做的就是蠢事嗎?不按常理出牌就是錯事了嗎?我們小心翼翼地試探世界的底線,想變得與衆不同時遇受排擠,想事事平常卻也不如意。那段不歡而散的戀愛,爲了在外地吃一口四果湯而錯過的公交末班,忘帶身份證在機場急的眼淚快掉下來。

  不去淋那場雨,怎麼會相信自己一定會因此感冒呢?不去向世界宣戰,怎麼會了解自己究竟只是個普通人而非尼采所說的超人呢?感冒了,可以痊癒。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活法。

  只要沒有作死去挑戰他人的忍耐,都沒有錯吧。可以被原諒,可以被期待。

  現在的這個自己,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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