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保安的日子

大二暑假,我混到了一份保安的工作,爲什麼用個混字呢,因爲那是通過朋友的關係謀得的一份兼職,而且隱藏着我個人的部分信息,這樣的工作一般是社會青年做的,而我還是學生,公司一般不招學生。那時懷着的目的是,體驗社會生活一個月,順便賺點小錢。

 

在朋友的照顧下,我順利地進入了一家名叫鴻州物業有限公司的公司裏當保安,那家公司是坐落在三亞的全省有名的物業公司,給我最初的印象是規模宏大,氣派不錯,公司裏有小區、公館、酒吧、遊艇會,看上去水平都不低。第一天,面試過關後,被我們的保安部班長帶去兜圈實習,坐在他的摩托車上,我感到很愜意,因爲公司的風景很漂亮,而且有很多相對我來說很新鮮的事,比如可以接觸到一些與企業方面有關的東西。帶我的班長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他教我認識了工作崗位,並仔細地跟我介紹工作內容,與他的交談中我感受到了他的嚴謹,身爲一名保安的嚴謹,所以我也不敢有絲毫怠慢,認認真真地聽講了。

 

那天兜了一個下午,晚上有點疲憊,我開始體驗到了當保安的辛苦。所謂保安,就是保境安民的意思,保公司的人員環境平安,所以會存在安全隱患,因而也會承受一定的心理壓力。回到住宿,我認識了住在裏面的同事,他們當中有些是新員工,有些是老員工,都是些二三十歲的社會青年,書沒讀成,勉強找份工作貼補生活,混日子。與他們交談,我沒透露我是在校大學生,只扮成一個不讀書的社會青年,因爲我覺得這樣才便於跟他們交流,也不會讓他們覺得我是異類。其實,那時能找到一個不錯的住宿環境,我已經深感安慰,也不在乎跟我共處一個屋檐下的人是好是壞,一個人在外,我只需要小心,不得罪人,不與他人產生糾紛。我這個人當學生慣了,有些拘謹,與他們這樣豪放的社會青年相處就顯得有點不適應,這是我一直想改變的地方,有時候,人說話做事就應該放開些,這樣的性格向外敞開,處理人際關係纔會自然,如行雲流水。而我也覺得,與他們相處,我性格能趨向完善。

 

正式上崗工作,又是一番光景。公司的保安,分小區的和外圍的,而我則被分到外圍,國際公館車庫、十二號樓,還有外圍巡邏打點,三處崗位,我輪換上崗。開始時,我對很多操作有些生疏,需要人慢慢指導,峯哥和強哥是帶領我們的班長,在工作過程中,這兩位也發揮了他們的作用,引導我,不過兩人性格迥異,所以我也就親身體驗兩種風格不同的領導方式。峯哥性情急躁,還有點放蕩不羈,有時事情稍微不合意,他便破口大罵,甚至粗話連篇,尤其對手下,他常如此。起初我常犯錯誤,於是老挨他批,說實在,我承認錯誤,但我卻受不了他批人的態度,所以我常跟他慪氣,他批我時,我就一副不鳥他的樣子,最後他也拿我沒轍了。記得有一次,我上夜班,負責的是巡邏打點,而當夜他領班,我上班上到後半夜,由於困得不行,有第二天有家教,就找個角落睡着了,而且對講機也被我關了,當時我存在僥倖心理:巡邏這麼多天都沒什麼事故,而且沒什麼人查崗,今天也不例外,索性睡一下;可第二天碰到他被他狠批了,他火冒三丈地朝我罵,用土話罵,像什麼王八糕子、狗孃養的之類的,當時我第一反應不是解釋而是怒火,於是隨手摔一下東西轉身走人,之後我就不知道他如何反應了,不過後來他再見我時,態度卻變成一百八十度轉彎,好聲好氣地說了一下我的錯誤,並分析了昨天的情形說,夜裏來領導查崗了,我的失蹤差點給他帶來麻煩,還說叫我以後偷懶要聰明點,至少要隔段時間給他報崗。他的盛氣凌人忽然不見了,弄得我真有點不習慣。但其實我對像峯哥這類社會人士的行事風格還是有所意會的,好不容易混到個職位的人,對上顯得唯唯諾諾,而對下則就顯得腰桿挺直了,若是老實的孩子碰到他們手裏,犯點錯誤就會厲聲厲氣地拿來說事,以突顯他們的領導風範,但實際他們本身並沒有做到以身作則,也常鑽空子偷懶。不過對於他們,你要是能不卑不亢,義正言辭,則他們也會臉色收斂的,也不敢對你亂頤指氣使。像峯哥這樣的人自尊心其實還是很強的,他希望手下把它當成領導看,聽從他的命令,雖說一定程度上是爲了工作,但也有着那麼點作秀的樣子,畢竟好不容易當個領導,也要學人家意氣風發一回。

 

說完了峯哥,也該說一下我的另外一位班長,強哥。說起來他也算是我在那的朋友,他爲人好,性格爽朗,平時對工作認真,很敬業,看他一襲保安服,就顯得很有保安的氣質。在他面前,我一般很少犯錯誤,因爲他對工作的態度讓我肅然起敬,就算偶爾犯了一下錯誤,他也很耐心地給我更正。他不像峯哥那樣隨便呵斥手下,隨便爆粗口,常常表現得很隨和,因此他的人緣很好。我有時問他爲什麼工作那麼認真,他只是隨口回答一下說,“因爲怕領導抓到罰工資”,可我知道他已經把保安當成了他的職業,工作不分貴賤,雖然保安的工作前景不怎麼好,但對已三十出頭的他來說着這已算是一份安定的活,“知足者常樂”,我想到了這句話。強哥每天開着公司爲他配備的巡邏車,這探探那查查,忙上忙下,兢兢業業,時間悄然流逝,他已經幹了幾年,也早習慣了這份活,雖然有點無奈,但他也不奢望尋求更好的工作,只想腳踏實地地把眼前的工作做好。而和他相反,很多人在這份工作上待的並不長久,往往是因爲耐不住寂寞,在這一點上我真覺得我有點佩服強哥。我和強哥很聊得來,也覺得他很好聊,似乎聊天能驅逐工作的煩悶,而和他這聊聊那扯扯,我發現日子似乎也很好過。

 

當保安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務不算多,工作不算難,但卻需要一顆耐得住寂寞的心。站崗和守崗是保安之職,每天至少待八個小時,有時候紀律嚴一點你還不能幹別的事,乖乖地苦守一寸之地。這種工作浮躁的人幹不來,有高追求的人幹不來,年紀輕輕的人更幹不來。不過公司的保安並不少,而且很多是年輕人,我想保安這種工作的性質處在無業的邊緣,很多沒讀成書的青年人實在被迫,才勉強混這口飯吃,當中的無奈恐怕只有他們才清楚。與他們接觸,我深深地感受到他們的苦,心裏的苦,當中沒幾個人對前途抱有指望,只想得過且過,沒有了堅定的信仰,放任自由。這又讓我想起了一句話:“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公司裏有一條酒吧街,我常被安排在夜班,自然就與這條街結緣。由於我是個新手,強哥常安排我接簡單的工作,巡邏,於是我每天夜裏都要在這條街轉個十遍八遍。晚上十一點過後,酒吧街就變得特繁華,霓虹燈閃耀起來,KTV裏轟隆起來,人潮也鼎沸起來。走在街上,靚男靚女飄忽而過,留意觀察的還覺得他們是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男的穿戴風度翩翩,相信什麼定型水噴香劑等的都用上了,而女的則打扮得花枝招展,讓人看上去不禁心猿意馬,想入非非。街上來往的車輛也不少,有時都把路堵住了,其中轎車摩托車居多,由此可知來這裏的是些什麼樣的人,當中應該有很多是老闆富人,也有打工仔們,甚至有很多混混青年,來這裏無非是尋歡作樂的。這裏是慾望的都市,是青年人的歡樂谷,燈紅酒綠,花天酒地,彷彿各種喧囂浮躁都爲這裏所囊括,置身在這樣的環境,你抑制不住躁動的心,否則你就是不協調的。入了夜,酒吧街迴盪着從KTV傳來的男男女女的吼唱聲和音樂伴奏聲,周圍空氣也被激盪着帶進了點喧鬧,開始有一些青年男女到外面來活動,有時碰巧撞上了他們在做親密行爲,不必吃驚,因爲這種場合一想就知道,這種事常有,視見而不見,不就有句話說的嗎,習慣成自然。雖說這條街上魚龍混雜,但我巡邏這麼多天也不見有什麼事發生,不知這是該說公司的治安好,還是該說現在的青年人素質高,總之,我樂得清閒自在。騎着單車,每天巡邏完,我就悠轉在公司的街道上,習習晚風撲面而來,在燥熱的天氣下,這是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有時找個靜謐的角落呆着,在安靜的地方欣賞着遠處的喧鬧,這何嘗不是一種快樂的體驗。而這種氛圍下,也最適合思考事情。

 

這個暑假打工的體驗就是這些,希望給接下來的日子有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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