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悠悠醒來。
從厚重的窗簾縫隙望出去,北京還是沉沉的黑夜。
摸索牀頭燈,溫柔的光線灑滿潔白的牀和被。
多少年奔波,我從不挑牀。睡過東北冰原的地窨,也住過絲路驛站的大通鋪。風餐露宿,摸爬滾打,年輕時吃過一些苦。
年紀大起來,常常回憶過去刀頭舔血的江湖恩仇。愈發珍惜身體的健康和寧靜的生活。
用大腳趾不緊不慢地挑起紙拖鞋,穿好。掩緊睡衣,站起身,去拿一瓶水。
酒入愁腸,引發宿醉。頭不痛,口卻幹。
一瓶免費的農夫山泉,完全沒有鎮住喉嚨裏冒煙的乾渴。
猶如沙洲裏午休完了的蜥蜴,找到了一株還算嬌嫩的仙人掌。我找到了小冰箱中的兩瓶依雲。
冬季來北京,總是被暖氣熱死。或是摸門把手時被電得一哆嗦。
在窗前,看後半夜寂靜的帝都。天上霾靄沉沉,地面點點燈光。此刻的帝都,是沒有防備的溫柔鄉,是暢通無阻的五環,是繃緊後放鬆的心絃。
莫名地覺得可愛,莫名地覺得應該好好對待,莫名地覺得世界很大,人生很長,需要用心渡過,不能辜負。
一滴凝露從依雲瓶跌落在腳面。砸得一激靈。渴意消退,睏意襲來。
一飲而盡,20塊的依雲,口感似乎不如免費的農夫山泉。
關燈。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