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明瓔悄悄在宮裏尋找服侍過二皇子的宮人們,悄悄聞訊。幾經查問,疑點和焦點都始終圍繞在王大監身上,確是他將補湯的方子送去廚房吩咐煮制,也確是他親手將煮好的湯飲呈給二皇子服用,但絲毫找不到他勾結太子或昭陽王的痕跡。
“阿碧,你說若要指使某人去做件壞事,你當怎樣?”
“公主這是什麼話……”
“我是說如果,你怎地纔會叫那人甘冒風險,聽話辦事?”
“那便給他許多銀錢好處!我聽戲文裏說過。“
“恩……還有嗎?”
“除了銀錢,那便是情義?話本故事裏不是常有人欠了恩情,赴死也要償還的?“
“還有嗎?”
“僭越說一句,若是主子安排,身不由已也是常有的。”
“若有人抓了你的把柄逼你去做什麼事,你可會去?”
“啊?這……我想常人若是無法反抗,便也會去罷。公主,您在想什麼?”
“我在想,若王大監背後有人指使,是如何讓他將自己的命都豁出去。若說給了他好處,那日處刑連帶搜查了住處,未曾見他私藏財帛,如今他已身死,更談不上大好前程。若不是這些,那便是人情,有人捏到了他的錯處把柄,或施捨了什麼天大的恩情,纔好讓王大監爲他做這殺頭的事情。“
“公主此言在理。”
“那我們就從這裏下手,你再去與小路子、小常子他們問問,看看王大監可有把柄握在什麼人手上,又或者受過什麼人的大恩,越詳細越好。記得,要悄悄的。”
“是。”
之後的幾日,阿碧尋着各種機會,到花房、藥局等各處,將明瓔交代的事一一查問。明瓔也沒閒着,她趁着到帝后和莊妃宮中請安的機會留意着出宮的時機。終於,功夫不負,明瓔和阿碧看到了轉機。
阿碧朝着明瓔指點的方向查問下去得知,王大監有一親侄,也曾在宮中當差,受王大監一手提攜。後來因爲犯錯受罰,險些送命。王大監心疼侄兒,不想他在宮中枉送性命,便將侄兒送到行宮當差了。二皇子宮裏的太監宮女雖不喜歡他,但只是他管教宮人過於嚴苛的緣故,卻沒見他做過什麼陰損惡事,對二皇子倒也恭敬乖覺。
“他將侄子送去行宮了?”
“是,小常子說是王大監有一次喝多了酒,說與他的。”
“王大監只是一個皇子宮中管事的,有什麼權力調遣宮人去行宮當差呢?”
“對啊!那想必是他託人找了些門路?他在宮中當差這麼多年,應該是做的到的。”
“是嗎?可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將他侄兒送出去的?“
“這個,小常子說大約一年前,那時他爲了答謝王大監的提攜照顧,特請他吃酒。王大監吃酒甚有分寸,甚少吃醉,因而那一次醉酒小常子記得清楚。”
“可我記得,去年並不是向行宮例行調人的年份。”
“若是使些銀錢關係呢?”
“尋常向行宮調遣宮人的年份,若說使些銀錢,將他侄兒混夾進去倒還可能。可其他時節並不容易。除非……”明瓔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啊,若有主子們發話便是可以的。咱們得想個辦法去查問清楚,看看是哪位主子替他求了這個人情。”
於是,明瓔尋了個莊妃外出與其他妃嬪聽戲的空檔,帶着阿碧到了宮中主管宮人調派的內侍局。
“近幾日父皇與我提起,大公主要回宮探親,要我閒時爲皇姐上上心,幫襯着做好一應的準備。
“是,大公主回宮探親一事,皇后娘娘已有了旨意安排,奴才們會照辦的。請二公主放心就是。”
“那便好。我今日來是替皇姐找你要一個人。”
“二公主請吩咐。”
“皇姐宮中從前有兩個在廚房伺候的,做的一手精緻點心,最得皇姐喜歡。皇姐出嫁帶走了一個,還留了一個在宮裏。可我聽說這人後來給打發到行宮去了。你便給我看看,若她真在行宮,就把她調回來,到時也好伺候皇姐。
“啊好,可知是叫什麼名字?哪年去的行宮啊?“
“名字嘛……”明瓔隨口編了一個,“好像是叫嫣紅的,聽說是去年去的行宮。”
“二公主是不是聽錯了?去年並不是向行宮調派人手的年份。”
“不會錯,就是去年。你便去查看再來回我。”
內侍局的管事只好拿了名冊翻找起來。不久那管事就來回話了,“二公主,奴才找過了,確實沒有您要的這個人吶。是不是派去了別的宮苑?又 或者記錯了名字?”
“怎麼可能?!“明瓔假裝生氣道,”定是你懶怠,不願爲我皇姐出力!“說着,一把搶過名冊,自顧自翻了起來。
那管事要辯,卻被阿碧擋了下來。兩人言來語往之際,明瓔已將上一年的清冊翻了一遍。這一年確實不是例行調派的年份,記錄反而短小易查。排除了年歲大的,再排除了侍女,所剩聊聊無幾。其中一個名叫王元的17歲內侍與王大監的侄子最爲相符,而這一條目的後面,赫然記錄着調遣人的姓名,炎懷珉。
“二皇兄?”明瓔心下一驚。隨後,明瓔佯裝失望,淡淡地將名冊往管事眼前一丟,隨口說道,“不想找個人竟這樣費勁,阿碧,我們走罷。”說着兩人徑直離開了內侍局。
走出去好遠,拐了兩道彎,主僕二人才如獲大釋般鬆了口氣。(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