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者傳》59.從長計議

  那日,賀奇峯等人交接信物無果,卻得到了二皇子與竭陽太子接連出事的消息,雖說已事發多日,可山高路遠,具體因由還不清楚,他們一心早日趕回京城。巨人谷這條路雖然近些,可經由那場洪水,很多路都已無法通行,不得已只得走官道。官道路遠,勝在路途平坦,沿途又方便投宿補給,賀奇峯一行人曉行夜宿,快馬加鞭,急行軍一般一路奔回了奉昊京城。程子歌還在途中打趣道,虧得我少時有些騎射底子,尚且勉強能跟上你們幾位軍爺的快馬,不然吶,早被顛散咯~饒是如此,他們趕到京城的時候也已將近七月末了。

    皇子薨逝是爲大喪,全國子民均要爲皇子服喪,只不過二皇子尚未封蔭,喪期要短些。賀奇峯等人回到奉昊境內後見此景象,也不由得心下黯然,可仍然無法查明的是,二皇子之死到底與竭陽太子有何瓜葛,又因何事被軟禁。於是,賀奇峯等人抵達京城後,將程子歌稍作安頓,便去往王簡之府上了。

    王簡之正絞盡腦汁地想着如何與東宮互通消息。此前竭陽太子主持喪禮期間曾向王簡之告知自己被莫名牽連入二皇子薨逝一事,隨後皇帝便因朝政之事軟禁了竭陽太子,王簡之便明白這只是皇帝尋的藉口罷了。自太子遭到軟禁後,王簡之召集了太子心腹的幾位大臣,在朝堂之上進言,勸說皇帝釋放竭陽太子回朝理政。於是他們料想皇帝既沒有因二皇子之死直接將太子定罪,也未將此罪行昭告天下,可見皇家內政,皇帝不願宣揚,那便還有轉圜的餘地,可皇帝並不應聲,只說小懲大誡,讓太子靜思已過,安心研習國策而已。三番兩次,王簡之等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私下裏運作。怎奈軟禁期間,東宮門禁森嚴,守衛的禁軍是皇帝欽點,着實密不透風。正這時,賀奇峯到了。

      王簡之聞聽,連忙叫人將賀奇峯請了進來。

      “末將見過簡之大人。”賀奇峯帶着滿面風塵上前行禮。

      “賀老弟,快快請起!” 王簡之上前一邊扶起賀奇峯一邊激動地將他來回打量,關切地問“賀老弟此行可還安好?”

    “大人放心,一切安好。”

    “啊啊,那就好,來來,坐下說。”說着,王簡之將賀奇峯迎到正堂落座。

    王府的僕從爲賀奇峯上了茶,便由王簡之打發着,全都退了出去。

    王簡之換上了副憂慮的神情開口道,“你的傳信我已收到了,太澤那邊竟然這麼快得到了太子失勢的消息,當真出乎意料。“

    賀奇峯深以爲然,“巨人谷後艱險難行,又與外界消息隔絕,哪知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

      “奇峯老弟此言差矣,這本怪不得你,你們既是按約定之期與尉遲將軍匯合的,已是大大的不易,你信上說穿行途中隊伍有所傷亡,可是遇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危險?那巨人谷真有傳說的那麼可怕?“

    “此事說來話長,巨人谷確實危險重重,我與林副將帶精兵十名出發,抵達符櫟時僅餘半數,林副將還負傷在身,當真是九死一生……“賀奇峯將巨人谷之行如何遭遇裂銅金環之毒,又是如何在山隙之間發現了舊時武都將軍囤兵的山洞,乃至遭遇山道暗器、滾石山洪略略說了一遍,只是將青贄子的部分隱去不提。

      王簡之聽後,不住的感慨,此行如此艱險,奇峯老弟居然還能夠順利尋到出路,及時與尉遲將軍匯合,當真是難爲你了……可一想到眼下的處境,王簡之難掩惋惜之情,唏噓道,“說到底,還是半途出了二皇子這檔子事,唉……功虧一簣呀……”

      “大人,既已說到此處,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二皇子猝然離世,如何便牽連到竭陽太子了?”賀奇峯實是想不明白。

      “唉,此事實在是太過蹊蹺。我沒有親歷,只聽太子殿下提起,初七那日晨起,二皇子宮中值夜的內侍發現二皇子已於夜間毫無聲息地薨逝了,便向各位主子宮中通報。你也知道,二皇子向來身子不濟,太子殿下只當二皇子是夜間發了病,沒有挺過去,可二公主卻發現二皇子的湯藥飲食有所不妥,押了爲二皇子主診的御醫和二皇子宮裏的宮人來審問,起初那掌事的太監將罪責全推到昭陽王身上,聲稱受了昭陽王的指使,做了手腳害了二皇子。可他的供詞破綻百出,當場便被陛下揭穿,最後他竟改口指認是竭陽太子指使的他,謀害二皇子再嫁禍於昭陽王。陛下聞聽便動了雷霆之怒,沒兩天便尋了個由頭將竭陽太子軟禁了起來。“

      “聽大人所言,這其中確有許多值得推敲之處……”

      “是啊!只可惜,你知我知,陛下確不知啊,他已認定,太子殿下是要藉此事陷害昭陽王,根本不聽羣臣分辯。如今太子殿下軟禁於東宮,消息往來近乎斷絕,籌謀之事根本無從談起了……”

      “這便確實是難辦了……簡之大人,依末將看,此事咱們還得從長計議纔是。”

王簡之嘆了口氣,“現在太澤那邊我暫且安排尉遲再想辦法,當務之急是儘快洗脫太子謀害手足的罪名,此事疑點重重,你可有什麼辦法麼?“

      賀奇峯十分爲難,“案情審問自有三法司,我一介武夫,恐怕……“

     “若真是由三法司審辦,老夫尚且能想點辦法,可陛下根本未曾在朝中提起隻字片語,三法司就是想管也無從插手。”

     “末將想,既要爲太子洗脫罪名,必得細細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纔好。大人剛說,東宮門禁森嚴,往來消息隔絕,可否動用黑影士於暗中爲我們向傳遞消息?”不知怎地,賀奇峯突然想起在巨人谷身中裂銅金環之毒時自己做過的那個噩夢,夢中竭陽太子便是派身邊的黑影士對他實行祕密抓捕。賀奇峯從前偶然聽王簡之提及,太子麾下有一隻影子武裝,便是黑影士。他們人數不多,行蹤隱祕,但各個精銳、武藝高強,僅聽竭陽太子一人調遣。

      提到黑影士,王簡之的神情暗了一下,“黑影士僅聽太子一人調遣,老夫無能爲力啊……“

      賀奇峯聽出王簡之此言有搪塞之意,想來他並不想將黑影士過多的牽扯進來,唯恐不小心暴露了他們的存在,更使太子的處境雪上加霜。可如今能在不爲人察覺的情況下,與太子互通消息,只有黑影士能做到。於是賀奇峯勸道,“簡之大人,我們也是爲情勢所迫才行此險招……“正說着,就見家僕匆匆走進來,附耳與王簡之說了些什麼。(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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