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荷島沐清風

2007.7.21 週六

本擬去學校看兒子。提前發信息請示,子曰:“不用!功課忙,沒時間見!”哦,兒子不待見咱,那還是別打擾人家吧。

兩個難得清閒的老傢伙突然面對整兩天的空閒時光,如何打發?竟然犯難。老公從早上一睜就開始詢問,今天怎麼安排?見我閉眼無語,又自問自答,回家看父母?買菜在家燒飯?去車行看車?找人修冰箱?忍不住又問:“到底怎麼安排?”

哎喲這個累呀!這個人怎麼這麼不得安閒?每次回來總是問我怎麼安排?怎麼安排?我是一個隨性慣了的人,又能耐得住寂寞,即便宅家兩天足不出戶,只要一卷在握也無妨。偏被他一遍遍催問,看來不安排做點啥還真對付不過去。

想起上週沒有成行的陶辛賞荷,好啊!正好拉一個做伴的。於是拿傘拎包,揣一瓶純淨水就輕裝出門。

天陰而不沉,全無夏日的暴熱。一陣陣清風自江面上吹來,讓人疑爲涼秋。遵守我制定的少花錢多辦事的原則,我們花了兩元錢坐了近五十分鐘的公交車,到郊外的終點站。(真划算!)又花九元錢坐中巴,約半小時便到了目的地——陶辛水韻。

沒有預料中的河湖港汊,更不見接天蓮葉,難道真的跟身邊這個傢伙預言的,不過是田埂河溝平常野景?得,既然來了,有這清風送爽,即便是田溝地頭走一走,也強過悶在家裏八目相對啊。(兩近視眼兒)

沿河走過一條長長窄窄簡陋的水泥路,路面上鋪滿了剛打下的稻子。彎腰抓起一把,黃燦燦中夾雜幾粒零星的綠,溼溼地散發着水汽。老公好興致地問一旁老農:“有新米賣麼?”老農笑答:“剛打上,溼的,要晾乾曬透才能碾呢。”

走了一段路,見河邊插了個的牌子,上書“荷花島門票二十元一張”。尋售票處,不見。再尋,原來牌子下不遠處放了一張簡陋的木桌,桌後坐着一個黝黑的中年人,正在爲三、五遊客售票。如此簡樸,想來是當地農民利用自然環境自己集資搞的旅遊項目。走過去買了兩張票,卻只要十八元一張,比牌子上便宜,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多打兩元的招牌?

從售票處下河堤,石級上有三兩個扎頭巾的婦人,蹲在竹籃邊賣菱角。水生生的青菱顯然是剛摘來的,白裏透着一抹兒胭紅,遠不是平常市場上賣的那種煮熟後黑裏透灰的醜模樣。嘴咬手掰地嚐了一枚,甜絲絲清涼涼順着舌尖一路滋潤到喉嚨,竟是從小到大從未品過的新鮮滋味。價錢也不貴,先說三塊,還沒還兩句價,便降到兩塊五。預備買一大袋,老公扯着我三、兩步下到河灘,說趕快上船,回來再買不遲。

河灘邊擠着四、五條船,上面散坐着幾個船伕,約莫四、五十來歲光景。都光着膀子,戴着草帽。黑黑瘦瘦卻筋骨強健的模樣。他們一邊用平淡的目光掃視我們,一邊聊天,沒有搶着做生意的意思。就近上了一條船,頂篷矮矮地讓人很壓抑。船伕讓我們稍候一會,等再上來兩個人就開船。很快就上來兩個人,他安排我們四個人男女對坐,保持平衡,然後划槳破水,向傳說中的荷花島行去。

長長的河、清清的水,岸邊是垂楊婆娑,水上是搖曳的木船和三三兩兩悠閒的鴨羣。岸邊的水跳上,捶衣的女子穿着嫣紅的衣服,遠看宛如綠楊枝裏綻開的一朵紅花,煞是搶眼。

老公一直試圖說服船老大讓他划船,還搬出小時候在水鄉長大的老牌子來。船老大直說不行,划船得要上崗證。老公便傻眼,悻悻地閉了嘴。

舟行十餘分鐘,轉過一道河灣,突然有大片大片的荷闖入眼簾。極目望去,簡直就是個“接天蓮葉無窮碧。”風過處,田田荷葉起伏於清清漣漪之上,娉婷於風荷中的荷花,奼紫嫣紅,別有一番婉約柔美的風致。

上得荷花島,一條窄而筆直的水杉林蔭道把我們牽至荷的身邊。踏着曲曲折折的木頭棧道,我們歡叫着沒入荷花深處。滿眼是無盡的荷,滿懷是流動的香。第一次與荷做這般親密的接觸,我高興地蹦跳着,荷優雅地搖曳着。

“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着些白花,有嫋娜地開着,有羞澀地打着朵兒……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裏獨鍾情白色的荷花,我眼前“芙蓉向臉兩邊開”的卻有着白、粉、紅三色,在難得的夏日清風裏,它們搖曳生姿,荷色生香。

我負責一路賞花一路搔首弄姿擺泡絲,老公負責跟在後面拿着相機,拍荷,拍我,拍荷與我。

到底是兩個凡夫俗子,抱着島轉了一圈,在這文人雅士詩詞裏描繪的清雅之地,我們也不過就做了一件事,拍照,拍照,拍照!遠近高低地拍了一通,肚子餓的時候正好轉到島上唯一的飯莊。臨近中午,吃飯的人很多,看了菜單,點了一個紅燒小河魚,一個新鮮蓮子肉圓湯,一個荷葉蒸排骨飯。菜上上來,還不忘打開相機拍下這島上的土產佳餚。新鮮的小河魚佐以紅豔豔的辣椒、白生生的蒜子,烹製的色香味誘人。可惜我天生不會吃魚,只能看着老公左一條右一條地往嘴裏扔,竟然連小刺也一同嚥下,那麻利的吃相真讓我佩服。老公不忍心看我饞樣,挑了幾筷頭少刺的魚背肉給我,還不忘譏笑我是山裏頭的人,喉嚨粗,只會咽山芋。

吃過飯又到荷花蕩裏的九曲迴廊上轉了轉,依然是拍照,簡直一點創意都沒有。然後便到渡口處等回程的船。

這次是個船婦,約莫50多歲,也是黑黑瘦瘦的。和我們一同上船的是一家三口,夫妻倆和十四、五歲的女兒。船繞島一週,我們又見到一番新奇景象——划着腰子船的採菱女、小巧的野鴨子、荷叢中飛飛落落的油葫蘆(一種水鳥)。每看到一處,小女孩就激動地指點着尖呼,那嬌憨之態也成了我眼中青春的美景。老公和三口之家的男人都來自水鄉,熟悉的情景讓他們找到了共同語言,於是不厭其煩指給我們看什麼是菱角的葉子,什麼是水葫蘆(豬草),什麼是荇菜。說得高興,兩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快活地談論起童年划船、釣魚、逮老鱉的趣事。看着他們的開心的笑臉,那一刻,我覺得快樂真的很單純。

船過荷花島便踏上返程的水路,老公突然指着船頭的搪瓷缸問搖船的婦人:“你中午就吃開水泡飯就酸豇豆?總是這樣你怎麼搖得動船?”婦人回答說時間緊,習慣了。三口之家的女人問繞島的錢是否她自己得?她說要上交。我們便趕忙把錢先塞到她的竹籃裏,讓她回說我們直接返程的,沒有繞島。又囑她飯要吃好一點,不能把身體搞垮了。面對她,剛剛快樂的心不覺沉了沉。我們這些匆匆過客,又能爲她們做些什麼呢?

回來的路上三口之家依然與我們同行,並說早晨是打的士來的,45元,若早點打問一下,就無需花那個冤枉錢。也許我們並不缺打的士的費用,但節省下來集腋成裘,應該有更需要的地方。比如幫助讀不起書的孩子,比如能讓那個搖船的婦人碗裏添上一點好菜……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