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四月，鄰里間碰面的招呼從“吃了嗎”“散步啦”“買菜去啊”統一變成對種菜的關心。小豆子的奶奶每次路過我家小院，都會在柵欄邊探頭，問在小菜地轉悠的我，“黃瓜籽發芽了嗎？”“種了幾棵辣椒？”“我家種了六棵西紅柿、十二棵辣椒、十棵茄子……”對門的大妹子送了我半袋糯米莧菜籽，說這品種的莧菜軟糯鮮嫩，最是好喫。她是我們小小區裏公認的菜種得最漂亮的，無論是蘿蔔青菜菠菜油麥菜還是茄子辣椒豇豆絲瓜……無論是種在花盆泡沫盒空心磚裏還是一拃寬的泥地裏，她種的菜永遠都是烏油油肥嘟嘟，讓我每見之下，總是莫名冒出豐乳肥臀的聯想。
小院種菜，都是小打小鬧，卻一派真誠熱烈。無論是花盆還是菜地，拔草翻土施肥搭架一樣不落下。三月中旬左鄰右舍相繼到數裏外的小油坊買大袋的菜籽餅準備做基肥。很欣喜有這樣一個小油坊，可以買到這樣香噴噴有機肥。很欣喜去小油坊坑窪難行的石頭路已鋪成平整的柏油路。很欣喜香噴噴的小油坊裏堆着小山似的菜籽餅……似乎一切與種菜相關的事物都令我欣喜。野遊帶回兩袋腐殖土、農家樂帶回兩袋草木灰、親戚給的一袋雞糞肥、朋友送的線椒籽……因爲熱愛，所以點點滴滴與其有關的事物，都讓人心生歡喜。就像愛上一個人戀上一座城一樣。
把小菜地裏打滿花骨朵的白菜薹摘了焯水曬制乾菜薹。拔了老白菜稈剁碎埋入土中漚肥。撒餅肥翻土，兩場雨再加幾個好日頭，正好可以育種、種菜。莧菜、孔雀菜、黃瓜、空心菜、羊角蜜、豇豆、絲瓜、南瓜、扁豆、芫荽是三月三十一號播種的，一週後羊角蜜、黃瓜、南瓜非但沒發芽，連種子也不見蹤影。對門大妹子的羊角蜜籽也不見了蹤影，估計都是螞蟻給搬了家。南瓜窩裏臥着一條油光水滑的肥碩鼻涕蟲，莫不是南瓜子餵養的結果？孔雀菜倒是出得好，綠油油的，像它的名字一樣漂亮。豇豆最給面子，出苗率百分百，大讚一個。
用塑料盒在小陽光房重新給羊角蜜和空心菜育苗，一日三看，溫暖溼潤加無蟲害還有我的愛，它們一日裏無動於衷、二日裏脹大肥胖、三日裏吐白嘴兒、四日裏冒白芽兒、五六七日就發出嫩黃新芽了。看着一粒安靜的種子，因愛而發芽吐綠、抽枝展葉、開花結果……好不令人心生歡喜。
爆晴了好多天，今天終於下雨了。春雨貴如油，喝足了春水，所有植物都悄無聲息地顧自忙碌着，發的發芽、抽的抽枝、開的開花、結的結果。各種鳥兒在嫩葉間蹦蹦跳跳，婉轉歌喉，濺落一串串水珠兒，是另一番有聲有色的忙碌。在一年最美的季節裏，看萬物生長，萬物同輝，感受生命的勃勃生機，除了心生歡喜，還有莫名的感動和蠢蠢欲動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