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做了一件事

  翻腕看了下手錶,時針悄然指向23:00,可我此刻雖腦袋發脹,卻毫無睡意。每到外地夜,身心常如此,這是年屆不惑、機能退化的表徵嗎?想來百里之外的老婆、孩子睡得正香甜吧?這次出差真應約個人出來,臥牀夜話也好,打發下這百無聊賴的時光。

  時至春末,屋裏稍悶,洗完澡後只着一內褲,我躺坐牀頭髮呆。“咚咚咚”,門前頓起敲門聲,這個時點特別清脆。應是服務生送早餐券的吧,不過這麼晚才…我隨意套件衣服、赤着腳去開門。拉開門,我愣住了,面前不是一身制服的服務生,而是一位打扮時髦、烈焰紅脣的花姑娘。“帥哥,你的門忘記關了。”幽幽的茉莉花香氣沁人心脾。哦,的確,剛纔開門時是虛掩的。我心裏潮起一陣感動,“謝謝您!”我迅速把門關上。這雖然不太禮貌,但我必須這樣,因爲我下身只着一緊身花色內褲,這有辱於姑娘的美麗。

  再次回到牀上,我更無睏意了。我們常常抱怨社會冷漠、人心不古。但人人若有那位陌生姑娘的舉言之善,勿以善小而不爲,那社會不就會如目前春意盎然嗎?我們每個人真應該捫心自問!

  “咚咚咚”,門外又響起敲門聲。這回是什麼事呢?我這回穿上睡衣褲,快走幾步開了房門。咦?門口又站着的一位姑娘,是剛纔那位。她剛纔沒有離開?我確定我剛纔的的確確關上了房門,難道還有什麼疏漏不成?“你有什麼事?”我先開口,略帶幾分歉意。“哦,沒——沒什麼,”她看了我一眼後說。“那,那你是——”我看着她,在等她。外面的走廊深深,彷彿一眼望不到頭。“我,我想問你需要別的服務嗎?”說完,她低下了頭。我的腦袋“嗡”的一聲,臉似乎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此刻我什麼都明白了,沒想到她,她竟然是——“謝謝,你找錯人了,本人不需別的服務!”我後面四個字一字一頓,咬着後槽牙。她擡頭瞥了我一眼,雖然是夜晚,走廊燈光昏黃,但我彷彿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哀傷與憂怨。我“嘭”的一聲將門重重關上,譁啪插上門閂。

  再次坐回牀頭,我心潮起伏,憤憤不平。現代人到底怎麼啦?爲什麼好好的陽光正途不走,爲了所謂的錢財,就可以出賣自己的肉體,乃至自己的靈魂?萬惡淫爲首,此言不虛也!公安機關應該嚴厲打擊黃賭毒這類醜惡現象,樹新風,揚正氣,還人民一個朗朗乾坤!

  “咚咚咚”,門外又有敲門聲。呵呵,莫非是黏上我了?我故意充耳不聞不理,然而聲音暫停了下又響了起來,暫停了下又響了起來……我實在忍無可忍,衝過去摘下門閂,猛然拉開房門,"你還有完沒完?!"我吼道。然而就在我拉開房門瞬間,她,她竟然側身鑽進了房間,用手快速把門關上扣死,反客爲主,好像我纔是闖入者。“你,你太不要——”最後一個字我忍住沒吐出來。“大哥,你救救我吧,我是被逼的!外面有人看着我!”我呆住了,一頭霧水。被逼的?別特麼逗了,當我三歲小孩呀!我一臉怒氣而又悲哀地瞪着她,準備把她拖出去,要不然就報警!“撲通”一聲,她直直跪在我面前,急得淚流滿面,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不太像是裝的。

姑且聽她說,我決定。

她的話有點顛三倒四,甚至邏輯不清,但我總算還是聽明白了。她河南的(怪不得一口河南味),初中沒畢業就從老家跑了出來,投靠這裏打工的表姐。然而表姐沒找到,卻被人騙到一家美容院。美容院是掛羊頭賣狗肉,實則一處賣淫窩點。她幾次試着逃跑,但都沒成功,反而逮住被打個半死。她被逼着在店裏接客,錢財一分不剩也被捜走,連上廁所也有人跟着。後來風聲緊店裏不安全,改爲送貨上門。

  但她沒死心,她說。

“你怎麼肯定我會幫你?”我盯着她。她此時鎮定了很多,揚起頭,“你面善肯定心也善,我看人很準的,真的!”看着她仍殘存稚氣的花臉,我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那我們報警吧,還是讓警察來幫你。”我建議。她低頭不語,算是默認。於是我撥打了110電話。警察很快來了,我也隨他們去了派出所作筆錄。回來時,已是凌晨二三點了。那時我真的有點累了,困了,趴在牀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多久,一陣陣的敲門聲把我喚醒。又有事發生?不會是來找我尋仇的吧?我忐忑不安地打開房門。“先生,這是你的早餐券,”一男服務生畢恭畢敬地說道,遞過來一張紅紅的紙頭。我伸出手準備接,突然服務生背後閃出一花臂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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