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洲島

島呵,請停止你的自以爲是

不過是,娘娘家滾落了三個蟠桃

綠色塵埃裏,踏浪而來

一個,迷住了娥皇和女英

一個,給麓山橘林做孩子

而你,被衡山以揖讓之禮

挽住了,流浪

一萬年的東洲島


雁陣驚浦,你可還仰望過天堂?

千帆競相,是否依然影弄雲裳?

唐詩宋詞,曾憶那片潮溼月光?

如果,如果

註定沒有

千年前的你

就應該,溫一壺酃湖的酒

扯捋着張飛的黑鬍子

把湘水大聲喝斷愁腸


醉了,遂不會想起家鄉

不會想起,那一片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也不會在

無人理會的夜裏

以江水的琴絃

低淺吟唱過往

——而我,也不會想你


想你,我是幸福的

想我,是你的幸福

幸福盪漾

永存,你我交輝的歷史

東流,洲如弓

北向,山似船

雪琴滿載梅的思念,走了

湘綺長嘆佳人難再,走了

曾熙卷軸江島煙雲,作別

濤聲彼岸:瓊瑤,洛夫,龍應臺

……

我們,暫且留

在三千塵光中

在羅金橋八號

在西向瓦樓舍

在今天,此時此刻的東洲島


你看吧

鎖不住的,江水浩湯

鎖不住的,漁火暮雨

鎖不住的,如舊拾光

卻緊鎖住,

十八歲已經飛翔的激情、憧憬和方向!

我不知道,青春的歌聲是否依然

我不知道,撫琴的手指是否纖柔

我不知道,烏黑的長髮是否飛揚

我不知道,叛逆的孩子是否平度

我需要,丟失的那一根水手杖

我需要,公墓山一縷倩影夕照

我需要,淚眼相迎的再度回望

我需要,二十八年前的那歌

清瘦了的,那晚偷偷變臉的月亮


你聽吧

說不清楚,念想的聲音

胸腔奔流,脆甜的嗓門

飛去來兮,燕子的呢喃

輕衫薄舞,柳絮的簌簌

還有些前輩,小小的心跳

請告訴她,喜歡的細微的紅暈

請告訴他,臂膀的肌肉的顫微

請告訴她,裙子裏有純真的細嫩

請告訴他,思想裏有智慧的灰燼

如果,錯過了那天的太陽

你,我,他們

請不要錯過,今夜的星光

如果,錯過了曾經的彼此

一刻,一瞬,一片段

請不要後悔,駐心間永藏

我只需要,在濁湍的湘江打撈出

柔荑的波光

我只需要,在沉積東洲島找尋

斑白的貝殼

我只需要,用歲月之劍拂拭淬鍊

璀璨的光芒


島呵,停止你的自以爲是吧!

以情義之名

把你的道場,交還運動場

把你的書桌,交還給同桌

把你的桃花林,交上桃花韻

把他們的歌聲、歡笑聲、酒杯聲

與江水,交響成你身邊激越的轟鳴

因你,固守着孤單

因你,離家已太久

千年的雁陣,集此瀠回,

那是,王母娘娘的家信

一羣師範生,共你之輝,

那是,子曰詩云的禮音:

“灼灼桃夭,風乎舞雩,

詠乎陌上,緩緩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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