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杜三 且和 今天
朱開陽,字顓頊,渝州人氏,承老莊學,喜遊歷,好山川。
元和二年,暮春,顓頊坐駃過黔中,途遇一石臺,長寬皆逾兩丈,半露青天,半入芳菲。顓頊繩駃騠於一碩竹,後席於石臺,摘壺稍飲,枕衣而臥,昏昏就寐。
大睡方醒,顧盼左右,始覺駃騠已去,不知所蹤,唯繩環猶系竹幹。深山險澗,竹木繁茂,爲覓其駃,顓頊漸離大道而入荒徑。
行至一處,天光漸熄,腳下土石漸黃,猿啼鳥鳴之聲漸少,而兩側竹柏愈巨愈高,近且視之,竹本木根皆覆青苔,苔上米花綻開,花莖纖柔,臨風而動,簌簌而墜。
林愈深愈靜,景愈行愈黛。又少傾,聞水石之聲,行愈疾。仰而望之,飛珠濺玉者乃一隱瀑,三面絕壁,高盈千刃,滾滾而下,穿土石成幽潭,潭深難測,潭水清涼。顓頊取水而飲,入口甘怡,神情具爽。瀑寬九尺,水簾長厚,簾側有一暗洞,洞口藤蔓糾結,洞側無銘少文,概未有至者。
顓頊取衣袂一尺,拾柴一柄,作火炬,擎而訪之。
始入洞中,如登亂石崗,險阻難行。概行出二三裏,洞內忽見寬綽,腳下再無崎嶇,可奔牛馬,可馳華蓋。復裁衣,又行二里,見幽光。
重見天色,已近黃昏,因道而行,見七八人圍而爭議。顓頊近而察,始知其不識駃騠,以驢馬論之。顓頊不語,撫駃之首,駃顧首而視,方歇其怒。衆人奇之,迎而客之。
居有數日,此間人皆以佳餚美饌侍之,其因可笑,皆爲駃騠。既知如是,顓頊旋即將駃之善技良能皆訴諸於衆,言語間多有誇大,聽聞者樂之,待其更佳。
一素娥嬌娘見顓頊,以茶酒俸,以雞豚飼,見其醺,又復飲催杯,直至其酊,以駃騠生養之事問之。
翌日,衆人皆聞“駃騠無後”之說。
顓頊見縛一木,木下柴薪成墳,醉方醒,問故於持火。其悵然曰:
“此地少夷泰安平之土,多丘陵崎嶇之地,牛馬不便,農畝之事多賴人力。汝未至,吾未聞駃騠之事,乃不知善惡,如今既知,卻不能常有,如無足肉而投腥於虎豹,無全圖卻獻寶於君侯,真危事也!”
遂將火端拋入柴薪,其火何烈,其焰何高,其皮肉筋骨何苦痛難當!
一陣駃鳴,顓頊張目,環顧四合,見駃騠仍繩於碩竹之間,而其本身仍坐於石臺之上,天染暮色,駃鳴極哀,扶額片刻,方悟大夢。後,卷席彈衣,面向石臺,正身再拜,忽察石臺之跟腳撰有數字,輝光寥寥,字跡難辨,唯“貪泉盜夢”四字猶見。
顓頊取筆研磨,剔草除卉,又書四行:
麗日惠風雲墜山
玉壺美酒一晌貪
路逢石臺莫輕看
夢醒方知空悲歡
再年,顓頊從黔州觀察史丹列門下,任筆吏,多記州內民事及省近怪談。
元和四年,三月,朝廷下詔:“禁嶺南、黔中、福建掠良民爲奴婢”!
顓頊領觀察史之命,親赴苗、彝之地,布威明法。爲尋一寨,嘗遇高瀑幽潭,穿山隧奇窟,終至之時,顓頊瞠目訝然,因其所見之景所聞之人皆如“石臺之夢”,無一而外。
寫在最後:
該文章風格和《少昊傳》一脈相承,
都是志怪,無中生有,覺得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