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軌

  這是最後一班公交,孫雲川一身疲憊地坐在車屁股的座上。除他外,靠門處還有一對小情侶:姑娘手捧一束火紅玫瑰,一臉幸福地將頭斜靠在男友肩頭;男友左手上下輕拂着女友的長長秀髮。後面的雲川一時癡癡看着,心頭不由浮想起公司的她,自己嚇了一跳。晚上的城市道路沒有了車水馬龍,暢通無阻,公交車撒着歡地向前游去。雲川憎惡地瞥了司機一眼,然後扭頭朝外望去:兩邊店鋪大多卷軋門懶懶已放下,灰白白的,一副冷漠的模樣。雲川嘆了口氣,無奈把目光收回,擡頭盯着車頂看。終於到了,他在前面站臺跳下了車,一抹身消失於高樓大廈陰影后。

  這是一個老小區,住戶龐雜,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雲川做夢都想離開這個甚至讓他感到羞辱之地,只是礙於囊中羞澀而不得不蝸居於此。這座沿海城市,每平米動輒二三萬。他現在只能望房興嘆,只靠他一人收入,儘管他很努力。雲川看了一眼不遠處燈火輝煌高聳入雲的大廈,他時常有窒息的感覺。他不由擡頭看了下眼前的矮挫樓房的三樓,窗內已是一片漆黑。樓道里的燈不知什麼時候壞了,物業也不管不問,只在收物業費時才精神抖擻、樂此不疲。雲川很想罵人,但他還是忍住了。他樓道里摸索着走了一半停下了,喘着粗氣,轉身又走了出去。

  小區難能可貴的是中央有一個小廣場,前幾年上面橫七豎八安裝了一些健身設備。風吹日曬的,加上人力的摧殘,早已繡跡斑斑、飽經滄桑。月光皎潔的一箇中秋晚上,雲川曾挽着小月來過一次,令人掃興的是竟踩到一泡狗屎,從此他再也沒來過。只是現在他覺得簡直無處可去,像個流浪漢,希望那裏可以接納自己。兩邊高高灌木叢中有一條踩出來的小路,雲川在其間慢慢走着。今晚挺好,一輪下弦月,如同一柄小時割麥時雪亮的鐮刀。雲川突然想起中學學過的一篇散文《荷塘月色》,只是眼前沒有荷塘,更無亭亭玉立的荷花。他的荷塘月色在哪呢?雲川站在那裏很久很久纔回去。

今天,是他三十五歲的生日。

  回到家,打開房門,開了昏黃的吊燈。黑色餐桌映入眼簾:上面杯盤狼藉,還有兩根筷子寂寞躺在地上。雲川嘆了口氣,平時都是他收拾的,只是今晚他太累了。他徑直走向臥牀,沒有開燈,摸着脫衣躺下。小月迷迷糊糊側過身來,把胳膊和大腿一古腦放在他身上。雲川努力將其移開,然後背對小月而臥。不久,背後續來貓似的呼嚕聲。雲川那夜幾乎未眠,只是黎明時迷糊了一下。

  “孫——經理,你今天的氣色不是太好。”亞茹早上給他送材料時輕聲說道,一臉關切。“哦,可能是我昨天睡得不好。謝謝!”雲川沒有擡頭。他感覺亞茹在盯着他,似乎在努力發現自己內心的破綻。他有點不自在,又有種說不出的舒追感。“那孫經理,沒——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亞茹遲疑了一下,把目光慢慢收回,退了出去。雲川最後還是目送她的背影離開。

  亞茹是半年前他們公司應聘來的,應屆大學生,雲川當時是三個面試官之一。孫雲川看亞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身材高挑、舉止言談得體的姑娘,併力排衆議將她錄用。他們這個外貿公司具有國企背景,待遇挺好,許多人夢寐以求。事實證明他孫雲川是有眼光的,亞茹這個姑娘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工作勤奮又靈動。文案工作在她手中變得有條不紊,拿捏得體,贏得上下一致肯定。她表現出與年紀不相稱的成熟與幹練。當然,這中間少不了雲川的鼎力相助。

他感覺今天亞茹有話未說,但又不便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後,拉開中間抽屜(唯一未上鎖的),他準備拿出茶葉泡杯茶提提神。咦?裏面有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沉甸甸的,挺神祕!雲川小心打開盒子,一把瓦藍色的飛利浦剃鬚刀靜靜躺在裏面。誰送的?雲川把公司上下人通通想了一遍,也沒絕對把握的人選。他這個經理位置,是他努力拼來的。手下也有四五十號人,逢年過節,也有人意思意思求關照。雲川一概都是嚴辭拒絕的。他很是小心,不能給別人留下什麼把柄。他甚至還想着更上層樓,以便及早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小區,不能栽在這樣的事上;只是,雲川內心不由籠上一層淡淡的烏雲。

  今天星期五,有各種數據資料彙總,不時有人進來彙報請示。雲川坐在轉椅上,手中不停轉動水筆,或聽或答,但他有點心不在焉,失去了往日的利索。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指向17:30。今天不用加班,可以按時回家了!雲川悵然若失,慢吞吞站起身來,準備回家。這時後勤的劉暢走了進來,門也沒敲。“雲川,晚上哥們請客,小酌一杯,走!”一副無可商卻的語氣。雲川向來對劉暢不感冒,沒什麼交情,但也不願得罪他。一是劉暢管後勤的,免不了打交道,有求於他;二是劉暢是公司總經理的小舅子,得罪不得;三是在他看來,劉暢身上有小人作風,俗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今晚吃頓飯而已,能有什麼事呢?又不能不去,順水推舟賣他一人情吧。還有…於是便爽快答應了。

  劉暢的現代轎車在喜來登大酒店門前急速停下,劉暢大揺大擺與雲川走了進去。看得出,劉暢是這裏的常客,與女服務很熟,言語中夾雜葷腥。二人進了內面一個豪華包間,酒菜已經擺好。劉暢先給雲川倒了滿滿一杯紅酒,然後再自己倒上。雲川一直沒說話,他在等劉暢開口。劉暢三杯酒下肚後開了口:“川哥,今天我請你吃飯是想告訴你個好消息,想聽不?”說完瞅了雲川一眼,夾口菜扔在口中,一臉得意。雲川笑了笑,仍未開口。“上次我姐夫跟我說他很欣賞你,準備提拔你當副總。開心吧,哈哈!”雲川當然很開心,聽了此消息。“真能如此,兄弟下次請你。來,幹!”他敬了劉暢一杯。劉暢舉起酒杯盯着他,“這件事我姐夫不讓說,說還要開會討論才能決定,所以我也是有風險的;但誰讓我們兄弟關係鐵呢!”劉暢嘿嘿笑着,眼睛更小了;雲川也笑了。“請吃飯那是當然,不急;只是兄弟目前有一個事還要你幫襯,”劉暢終於露出尾巴,“你知道兄弟鑽石王老五這麼多年了,現在終於遇到了我的女神,就是秦亞茹那個小妮子。看到她,我特麼的魂都丟了!我百般討她歡心,可她對我總是不冷不熱的。兄弟我財貌雙全、多才多藝,你是瞭解的。不過,我就是喜歡這樣荏口的!你幫我多美言幾句,畢竟她是你的手下兼徒弟。事成兄弟全聽你差遣!”雲川無意聽別人議論過,只是亞茹從未提及此事。瞅着劉暢那張油膩膩的餅子臉,雲川一萬頭草尼馬在心頭呼嘯而過,就你這樣也配?也不撒尿照照自己!

  那晚雲川喝了很多酒,出來時已頭暈眼花、腳踩棉花,但他堅持自己回去,不讓劉暢送。街上人來車往,燈影幢幢。雲川人行道上搖搖晃晃、漫無目的地走着。去哪裏?他不知道,只希望就這樣走下去,走下去。他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是那種小時候衝腔而出的,肆無忌憚的,野性的,但他最終也沒有。現在他連放聲大哭的勇氣也沒有了。然後他就吐了,覺得特別噁心,吐得一塌糊塗,幾乎連膽汁也出來了。吐完後,雲川覺得輕鬆了很多。他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發現有一個未接電話,是小月打來了,剛纔沒聽到。還有一條未讀短信,點開一行字:雲哥,生日快樂!小小禮物,希望你喜歡。亞茹。雲川一拍腦袋,真是豬腦子,早應該想到是她!自己的身份證公司裏只有她才接觸過,只有她會這麼有心!而令雲川心頭驚動的不是知道了事情真相,而是亞茹對他的稱呼。其實亞茹稱他一聲“哥”也沒什麼,他不過大她十歲。關鍵是平時私下,亞茹一直叫她師傅,他默然應允。現在一聲“哥”,亞茹似乎在調近他們間的關係。或者告訴他,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小女孩,而是一個成熟的姑娘。雲川想回個短信,該寫什麼呢?他的心頭有點亂,頭也很痛。再看看時間,已是昨天晚上發來的,自己那時還在公交車上。算了,雲川合上手機,打算回家了。

  回到家,小月沒睡,正坐在客廳的沙發裏等他。原來是衛生間的燈壞了,小月不會換,打電話讓他換。小月農村幹活是一把好手,但城市的生活卻一直不太適應。小月母女本在老家呆的好好的,但云川爹孃非讓兒子把她們娘倆接過來,說讓小月好好享受下大城市的生活。雲川也不反對,尤其下班後一個人面對城市的燈光,感到特別孤單。小月來了後,夫妻着實歡樂了一陣,後面卻陷入無盡尬聊的境地。小月最喜歡談農村的事,東家長西家短,誰家孩子被狗咬,誰家媳婦嘴皮利等等。而云川跟她談單位工作,談城市煙火,小月的表現是很認真瞪着眼,但聽着聽着就瞌睡了。雲川想讓小月找個工作乾乾,但小月天生路癡,轉個彎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再加上女兒附近上學要接送,慢慢雲川也死了那份心。只是回到家,雲川就是感到一種莫名的苦悶,無法擺脫的。

衛生間一下子亮了,光線塞滿了整個空間。雲川簡單洗了澡,倒頭就睡。小月似乎想做點啥,看丈夫那個樣,手僵了下,又縮了回去,最終閉了嘴。第二天早上起牀,小月已做好了早餐——白粥加油條(自己油炸的)。雲川還是有點噁心,一點也沒胃口,夾起皮包換上鞋就走。臨出門前,雲川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小月靠在門邊、縮着身子也在看着他。雲川怔了怔,還是下了樓。

今天星期六,仍要上班,上午是公司月度例會。會上李總滿面春風、熱情洋溢,完全認同公司下半年工作規劃,特別肯定了外貿一部的工作業績。會後李總特意拍了拍雲川的肩頭,鼓勵他再接再厲,好好幹!雲川用力點點頭。付出總會有回報,他更堅定了自己的人生信條。

在回辦公室的途中,他不由朝亞茹所在辦公區看了看:亞茹坐在窗邊最裏面,只能看到俯下她的後背和溫順的頭髮——她在全身心地工作,與其他人形成鮮明對比。他忽然覺得應該爲亞茹申請一間獨立辦公室,使她免受打擾,現在文案工作有點離不開她。

雲川回到辦公室,內心仍跳動着絲絲歡樂,前些日子鬱積的苦悶似乎今天消失無影無蹤了。他甚至覺得今晚應該慶祝下,其實也無所謂慶祝,升職八字還沒一撇,就是想放鬆下自己而已。到哪裏去呢?與誰一起呢?對別人而言,可能不是問題;而對他孫雲川而言,可是一個問題。說實話,雲川公司裏還真的沒什麼好哥們,他與其他部門經理只是工作關係,見面點點頭、微微笑,私下真沒什麼交往。也許他本身是外地人,也許他出身農民,也許他不善交際。算了吧,還是回家去吧,明天休息,帶老婆女兒去剛開街的步行街走走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想到這裏,雲川吁了一口氣,認真地看起送來的統計報表。

  星期天上午,孫雲川帶着老婆孩子出現在步行街。其實小月的興趣不大,她寧願待在家裏;但她現在有點怕丈夫,不知爲什麼,以前在老家不是這樣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步行街位於CBD中央商業區,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許多商鋪開業就打折狂降以吸引人氣開門紅。雲川準備給小月和晴晴買幾件新款衣服,尤其是小月,土裏土氣的,一件衣服恨不得穿到海枯石爛才罷休。孫雲川拽着小月走進一家女裝店。導購上來熱情洋溢地爲他們介紹衣服款式。孫川給老婆挑了幾件,讓她逐一試穿。小月像木偶似的試換衣服,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一副全憑老公作主的表情。

雲川無奈搖了搖頭,隨便取了一件去前臺付款。突然他的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他回頭一看,亞茹!亞茹正站在他身後,手提一件長款衣服,面帶淡淡微笑。“亞——亞茹,你也來啦,一個人?”“是呀。你也是?”“不是,我和家人一起來的,”雲川看了一眼不遠處等待的小月母女。亞茹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小月和晴晴,笑了笑。“謝謝你的禮物,亞茹。”雲川輕聲說道。“你喜歡就好,”亞茹衝他一笑。雲川發現自己手中的與亞茹手中的竟然一模一樣,心裏一驚。他付了款閃到一邊,衝亞茹打了招呼,朝小月母女走去。然後,雲川也爲晴晴也買了兩件衣服,本想下館子一家三口吃個飯。現在孫雲川突然沒了興致,不顧晴晴撅起的嘴巴,打的回家了。

  第二天,星期一。孫雲川早早就來到公司。等下他要給外貿一部開例會,要把講話的要點再熟悉一下。沒想到亞茹推門走進來,顯然比他還早。“經理早。這是我備好的資料。”“好的。辛苦了!”雲川接過材料放在桌上。亞茹沒走,朝外瞅了一眼,“師傅,今晚可以請你吃頓便飯嗎?”雲川心頭一顫,“請我一個?”“對呀,賞光嗎?”“哦,什麼賞不賞光。其實我應該請你纔是。”雲川擡頭看着眼前這位姑娘,一襲素白打扮。“今天,我生日。”“啊,生日快樂!是應該慶祝下。哪裏?”“我那裏。我親自下廚。沒外人。”亞茹遞過來遞過來一紙條,上面是詳細住址,絹秀的字跡。雲川慌忙接過,點點頭。亞茹衝他一笑,走了出去。那天亞茹走出去時紅色高跟鞋的篤篤聲一直盪漾在雲川的心頭。

  雲川故意遲了半小時才走出公司大門。總不能空手去,要買件禮物纔是。雲川想了下,買份蛋糕可能是最合適的選擇,於是他吹着口哨跳上出租車。

  按照紙條上的地址,雲川很輕鬆地來到亞茹租住的小區,比自己住的好多了。雲川來到三樓剛想敲門,亞茹把門打開了。一室一廳一衛,加飄窗改成的廚房——乾淨利落,有一種總不出的溫馨與輕柔。小小餐桌上已擺上菜餚、一瓶紅酒、兩支高腳酒杯。亞茹給杯中斟了酒,然後在雲川對面坐下,一身淺粉連衣裙。雲川有點緊張,這種感覺好久沒有了,雙手不停互搓。亞茹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撲哧”一聲笑了,“師傅川哥,你冷嗎?”“沒,沒有,”雲川臉紅了。“那讓我們舉起酒杯吧,”“對,對,亞茹,生日快樂!”雲川忙道。亞茹一飲而盡,雲川也一口嚥下。接下來,二人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雲川沒想到亞茹喝酒如此豪爽,常常一口乾,而自己被迫頻頻舉杯,已有點醉眼朦朧了。該切蛋糕許願了,雲川建議。亞茹微閉雙眼,雙手合十,然後一口氣將蠟燭吹滅,口氣的餘息飄進雲川的鼻腔中,癢癢的。“川哥,你猜我剛纔許的是什麼願,”亞茹兩腮緋紅。“這個嘛,還真不好猜,”雲川遲疑道。“告訴你吧,我希望今年能找個男朋友,能像你這樣的!”亞茹直直看着雲川,雲川心頭被撩撥了一下。“別,別像我這樣的,要更優秀才是。”雲川額頭冒出白白的細汗。“劉暢近來天天給我發信息,打電話,甚至威脅我。我……”亞茹一飲而盡,而淚水彎彎爬下她的白皙面龐。“劉暢這個混蛋!”雲川緊握拳頭,拿起紅酒倒滿一杯,狠狠地喝下。雲茹趴在桌邊輕輕啜泣起來。雲川把椅子挪到亞茹的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亞茹直起身倒在雲川的懷抱中,柔弱的肩膀輕輕抖動着。雲川呆了呆,旋即緊緊摟住她嬌弱的身軀。亞茹擡起她的淚眼,身體顫顫着,溫柔地望着雲川,她似乎渴望着什麼。雲川不由低下頭,四片火熱的嘴脣緊緊貼上一起。兩個人身體顫抖着,擠壓着,喘息着,撫摸着,撕扯着……

  衣服紛紛脫落。雲川的右手慢慢滑向亞茹蕾絲內褲。突然停下了,又火燙似的縮了回來。雲川猛然從地上坐了起來,扇了自己一耳光。“川哥,你怎麼啦?你不喜歡我?”亞茹兩眼迷離。“不,亞茹,這樣不可以,我有老婆孩子。我要回去了,回去了。”雲川忙整理衣服,慌不選地逃走了,留下一個嚶嚶哭泣的姑娘……

雲川回到家,晴晴已經睡了,小月竟還沒睡。“老公,你看配上這條褲子,好看嗎?"小月大眼睛望着雲川。雲川心裏一驚,“好看,真好看!”雲川答道。“雲川,昨天衣店裏跟你說話的姑娘是你朋友吧,長得真俊!”小月似乎無心問道。“不認識,她——她讓我快點,她急着付錢。”雲川頓時心又慌起來。“以後下班早點,別累了,我和晴晴離不開你。”小月叮囑道。

  第二天,雲川又提早來到公司,他想見到亞茹。可該跟她說什麼呢,雲川沒想好,但他還是想早見到她。亞茹沒來上班,一整天。雲川給她打電話,又關機。

第三天,亞茹早上出現了,準時來到公司,來到雲川辦公室,遞過來一份資料。雲川慌忙接過來,沒敢直視她。然而資料上的開頭粗體字讓他呆住了:辭職報告!“亞茹,你爲什麼這樣?”“我想換個環境,別多想,說不定我累了會再回來的。”眼睛似乎還腫着。“不再考慮下?”雲川心痛起來。“我想了一整天了,不用了。謝謝您!”亞茹換了一個笑容,轉身走了出去。雲川想追出去,而身體似乎被抽走了什麼,癱坐在寬大的轉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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